“我們的确想多了解這個地方。”薩姆邁開長腿,輕輕松松追上克裡斯貝拉,“我們誤入此地,又找不到離開的路,如果你能幫忙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克裡斯貝拉在一排排扇形的座椅中間停下腳步,站在過道上回頭看着我們三人。
“黑暗的力量控制着出入寂靜嶺的路。”她意味不明地說,“恐怕,你們永遠離不開了。”
迪恩僅僅隻是聳肩一笑,不置可否。他瞟了眼身後跟過來的教徒,目光又回到克裡斯貝拉身上。
“所以你是這裡的老大?”他漫不經心地問,“在黑暗力量的環伺下,給你的教徒提供庇護?”
“我們同是主的奴仆。”克裡斯貝拉嚴肅地說,“我們信奉同樣的神,樂園的創造者。”
接着,不等有人再次發問,克裡斯貝拉就對身旁的人吩咐道:“他們可以在這裡停留一晚。如果需要,給他們水和食物。現在我要去房間裡祈禱。”
說罷,她冷淡地看了我們一眼,便再次在衆人的簇擁下離開,沿着陳舊的環形木頭樓梯上了教堂的二樓,厚重的裙擺摩擦着地闆,窸窣作響。
迪恩看了留下來的男人一眼,聳了聳肩。
“食物和水,”他說,“你家老大是這麼吩咐的吧。”
那人滿臉戒備,隻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正要走,薩姆又叫住了他,“有醫藥箱的話請拿來借用一下。”他客氣地說。
終于,我們在一排簡陋的木椅上坐了下來。迪恩膝蓋上放着堆滿黃油面包片的盤子,薩姆膝蓋上放着打開的醫藥箱。
教堂裡十分安靜,似乎那些教衆已經躲回了陰暗的角落。在頭頂巨大的枝形蠟燭燈架的照耀下,扇形排布的座椅看上去年代久遠、破舊不堪。位于教堂中央的講壇雖有一種莊嚴肅穆的氛圍,但腐朽的味道摻雜其間,使其多了種有如死亡般的沉重。
“你的頭還在流血。”薩姆一邊說,一邊用鑷子夾起一塊棉花在紅藥水裡沾了沾,沖我示意,“可以嗎?”
“當然。”我說着把手裡緊握的槍放在一旁,一邊道謝,一邊湊過去讓他幫我上藥。
頭頂數不清的蠟燭灑下溫暖的黃色燈光,盡管教堂裡仍舊十分寒冷,此刻似乎也沒那麼難耐了。
我一隻手舉着頭發,另一隻手撐在粗糙的長椅上,看着薩姆熟練的動作。他将用過的棉花頭扔進一個鐵盒子裡,再換新的,直到把我額頭的傷口處理完。
“蝴蝶繃帶?”他問。
我并不知道什麼是蝴蝶繃帶,不過還是點了點頭。薩姆就從醫藥箱裡取出兩條白色的小膠布似的東西,垂直貼在了我額頭的傷口上。
“腳腕和其他擦傷恐怕現在也做不了什麼。”薩姆最後說,聽起來有些抱歉,“沒有固定關節的繃帶,也沒有冰塊。”
“這樣挺好了。”我誠懇地說,“謝謝。”
一旁,迪恩早已開始狼吞虎咽。他咽下嘴裡的東西,低聲問薩姆:“你覺得那個女人怎麼說?”
“神神叨叨。”薩姆的眉毛動了動,“她剛才提到的神,‘樂園的創造者’,你聽說過嗎?”
迪恩搖了搖頭。
“我讨厭邪神。”他做了個鬼臉,“特别難殺。”
“小點聲,我們在人家的地盤上呢。”薩姆無奈地看了迪恩一眼,“嘿,老兄,你介意給我們留點兒嗎?”
“什麼?”迪恩咬着半片面包呆呆地看了薩姆一眼,然後反應過來,把那半片面包放回了盤子裡,推到一旁,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沒問題。”
薩姆嫌棄地看了一眼吃了一半的面包,但還是随他去了。他收拾好東西,把醫藥箱“啪”的一聲蓋上。然後把盤子朝我推了推,說:“吃點東西吧。”
“嗯。”
我撿起一片面包咬了一角在嘴裡。面包又幹又硬,黃油也不好吃。但我的确餓了。
在我吃東西的時候,薩姆忽然伸出手,從我身旁拿起什麼。我看了一眼才想起那是我剛才放下的槍。
“這個。”薩姆把槍拿在手裡,槍口朝上,也不知道他動了哪個地方,槍後面那個東西就“咔哒”一聲彈了回來。
我忍不住輕輕驚歎了一聲:“喔。”
薩姆解釋說:“保險不能一直開着。擊錘扳下來就是可以直接開槍的狀态,安全起見,放到手邊的時候要扳回來,或者把保險關了。”
“嗯。”我一邊點頭,一邊接過他遞給我的槍,笨拙地拿在手裡找薩姆說的“保險”。
“這裡。”薩姆指了指,然後移動手指,“這是擊錘,這是套筒,開槍之前打開保險,扳下擊錘,上子彈。”他說着又把槍拿走,給我演示了一遍。
突然,迪恩俯身從薩姆手裡抽走了槍。“不錯嘛,薩米,”他笑嘻嘻地說,“我看你把要點都記住了。”
薩姆揚起雙手,不爽地看着他,“迪恩,那是子彈上膛的槍,你能不能小心點?”
“好啊,好啊。”迪恩說着瞟了我一眼,漫不經心地說,“射擊很簡單,三步:目視前準星、扣動扳機、跟進。”他說着舉槍瞄準遠處講壇上的什麼東西,“瞄準,開火,最後從準星裡檢查自己射中沒有。”
“不錯嘛,迪恩,”薩姆挖苦地說,“看來你把要點都記住了。”
迪恩放下手臂,把槍拍到薩姆胸口,“你就是嫉妒。”他一邊說一邊得意洋洋地笑了。薩姆翻了個白眼,也跟着笑了起來。
當薩姆開始吃剩下的幾片面包的時候,我把槍拿回來,試着溫習剛才他倆教的那些要點。
迪恩在教堂裡走了幾圈,最後一屁股坐在不遠處的一張長椅上,把雙腿往椅子上一挪,歎息着躺了下去。
“我們今晚怎麼辦,迪恩?”薩姆放下盤子,掃了眼空蕩蕩的廳堂,低聲問道。
迪恩用胳膊擋住眼睛,說:“我們休息。”
“就這?”薩姆揚起雙眉,“我們休息?迪恩,那幫人完全可能在睡夢裡割了我們的喉嚨!”
“怕什麼。”迪恩鎮定自若地回答,“我們先休息,等他們都睡下了,我們就把這個地方好好搜查一番。要是有關于出口的線索固然好,沒有的話,我們就按原計劃到醫院去。”
聽到這兒,我忍不住小聲問道:“那我呢?”
“你留在這裡。”迪恩理所當然地說,在椅子上動了動,想讓自己躺舒服些,“等我們凱旋。”
“不行!”我立刻反對,“我要和你們呆在一起。”
“呃,”薩姆委婉地對我說,“可能會有危險。”
“一個人留在這兒更危險。”我雖然握着槍,心裡卻沒底,“我不想再落單了。”
迪恩歎了口氣,在椅子上翻了個身,含糊地對薩姆說道:“我不在乎,到時候你來給她當保姆。”
薩姆搖了搖頭,望了我一眼,“先睡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