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我還在目瞪口呆呢,就見史蒂夫做了個令人驚歎的後仰,躲過了螳螂揮來的刀一樣的前肢。
身後有人發出模糊不清的叫喊,但我沒有聽清,因為我正挂在史蒂夫的肩膀上,像個布娃娃一樣被甩來甩去。
如果不是史蒂夫還有一隻手固定在我的腰上,我很确定自己早就像麻袋一樣被甩出去了。
咫尺之遙,那隻巨大的昆蟲正咕噜噜轉動着倒三角似的腦袋,宛如手持雙刀的忍者武士,以眼花缭亂的速度揮動前肢朝我們左劈右砍。
它的頭不隻是左右轉動,上下轉起來也異常靈活。
如果不是那顆腦袋足足有車轱辘那麼大的話,這隻蟲子看上去幾乎算得上優雅。
我緊緊閉着眼睛,不是因為害怕擦肩而過的刀鋒,而是因為在這種高速運動中睜着眼睛,我很可能堅持不到十秒鐘就會吐出來。
史蒂夫大概不會想在拉着一個累贅的同時還在自己的衣服上發現嘔吐物。
“呼”的一聲,螳螂的前肢閃電般朝我們劈來,再次落在離我們不到一米的距離之外。
這東西仿佛不知疲倦,一套寡婦刀使了好幾輪,竟然連速度都沒有絲毫減慢。
史蒂夫也毫不遜色,他身手敏捷地左閃右避,還前後左右上下他媽的空翻,連大氣都沒有喘一下。
“抓緊!”他突然大喊了一聲。
我隻來得及感覺到腰上的那隻手倏地松開,大腦還沒有處理完這一消息,史蒂夫就抓住前方斜插在泥巴裡的一台迫擊炮,舉起來猛地朝螳螂扔了過去,仿佛那巨大的鐵疙瘩是紙糊的一樣。
但那當然不是紙糊的。炮台和巨蟲親密接觸所發出的撞擊聲簡直震耳欲聾,濺起的泥水足有半人高。
“轟——”螳螂被狠狠砸進了泥巴裡,前肢瘋狂揮動着,卻怎麼也推不開身上的重物。
我睜大眼睛,死死抓着史蒂夫的衣領和肩膀處的布料,兩腿緊緊夾着他的腰。
從頭到尾,我張大的嘴巴就沒有合上過,心髒像個鼓槌一樣猛擂胸口。
寂靜中,史蒂夫跨了幾大步,從一旁繞到了螳螂的頭部。他的手裡不知何時拿了把槍,此刻毫不猶豫地瞄準螳螂的腦袋,然後一槍爆頭。
“砰”的一聲,昆蟲體内的黏液四下噴濺,有些是深褐色的,有些顔色更淺,混雜着令人作嘔的乳白色。
“真惡心。”我喃喃說道,然後終于忍不住,“哇”的吐了史蒂夫一身。
史蒂夫猝不及防就被吐了一身,連躲都沒處躲。我在嘔吐的間隙感受得到他那種究竟是把我直接扔掉,還是找個地方放下來的糾結。
我也掙紮起來,想從他背上下來,一邊努力忍着不斷從嗓子眼冒上來的酸水。
但不幸的是,我們都沒有時間做出選擇了。
“史蒂夫!”托尼高聲警告,“小心!”
我本來還在笨手笨腳地一邊擦嘴巴,一邊從史蒂夫背上往下跳,但卻硬是在托尼的這一聲大吼之後停了下來。
前面不遠處,朝着我們全速沖過來的,是第二隻螳螂。
它比第一隻螳螂還要大一倍。
史蒂夫一把抓住我的大腿,把我又拖了起來。與此同時,他像個倒車的特技師一樣在戰壕之間開始向後跳躍奔跑。
但他再快,也沒有那隻螳螂快。
“這是隻雌的!”薩姆離我們有将近十米遠,他正一邊狂奔,一邊給我們提供遠程火力支持。
盡管薩姆朝那東西放了好幾槍,然而我懷疑他根本沒打中。
不隻是移動速度的問題——那隻螳螂竟然還會甩動前肢打飛子彈。上面堅硬的鋸齒即使在挨了子彈之後,也隻是留下淺淺的白印兒。
然後史蒂夫開槍了。
我隻在第一部《美國隊長》中見過史蒂夫用槍,雖然他在其他幾部電影裡用盾牌的樣子也很帥,但我真沒想到他對火器的駕馭如此令人驚歎并且逆天。
史蒂夫開槍的樣子,就好像那杆槍不是他的武器,而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似的。
當他一邊後退,一邊有條不紊地上膛、開火并不斷重複時,我幾乎被史蒂夫那流暢的動作,還有衣服下時而緊繃、時而舒張的肌肉給迷住。
終于,直到第三發子彈也射入那顆倒三角的頭顱中,螳螂發出了一聲尖銳刺耳的鳴叫,開始橫沖直撞。
史蒂夫隻一閃就躲了開去。而螳螂就像沒看見他似的——這也很有可能,它的單眼和複眼都已被子彈打壞了——朝着一個方向猛沖下去。
那東西的兩條前肢左劈右砍,掀起大片的泥巴、木屑和鐵絲。
史蒂夫終于有時間把我放下了。他就像塞玩具娃娃一樣把我塞進了一塊木闆下面,然後轉身就去對付更多來勢洶洶的變異史前昆蟲。
不止是身後追來的大部隊,現在,我們四面八方都有蟲子在破土而出,仿佛雨後春筍一般。隻不過這麼說很可能侮辱了春筍。但仔細一想,拿什麼來比喻都會有侮辱的嫌疑。
這些蟲子就像是……蟲子。惡心,而且是放大了一百倍的惡心。
我閉上眼睛、捂住耳朵,很久沒有感到這麼渾身難受又膽戰心驚,就像有什麼東西在皮膚下蠕動一樣。
那些濕哒哒粘在身上的衣服對此也毫無助益。
戰地之上,槍聲和這些巨型昆蟲不知怎得發出來的刺耳聲音此起彼伏,顯示着戰況如何激烈。然而我隻能徒勞地祈禱這場戰役快點結束。
不管之前我是如何想的,眼下,我完全沒有任何欲望參與到他們大戰狂蟲的行列中去。
不。沒有。我拒絕。
“我了個去!”
迪恩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渾身上下仿佛竄動着某種無形的場,那是戰鬥造成的腎上腺素激增所帶來的額外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