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工師傅都是就近從周邊城鎮請來的,點绛唇開得匆忙,各式培訓都還未曾進行,隻能先應付應付,做些簡單的顔色,反正不過是試營業,後頭有的是機會,
“讓人從江南請過來的師傅到了嗎?”
“已走了水路,不日便可到達京城,”惜雲陪着她整理賬本,草場林場接連動工,賬上緊張,每日花銷都要親自過目,以免疏漏。
“知道了,你去廚房給我拿碟桂花糕,我有些餓了,”江凝初對着惜雲道。
便又一頭紮進了賬本中,好幾日前吳皓就查清民工檔案明細,那日來禀之時,眼下烏黑,布滿血絲,要不是還能說話,她都以為看見鬼了,可想是熬了幾個通宵,
雖是能力所及,韌性尚佳,是個可塑之才,就是還得多磨練磨練,才好放心讓他辦大事。
接近子時,屋外具寂,月上中天,萬象澄澈,府内上下悄無聲息,陷入一片死寂,
金玉堂内惜雲睡得四仰八叉,碟内的糕點隻餘一塊兒,茶爐上滾着的大紅袍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音,倒是唯一陪着江凝初辦公的。
賬本上歪七扭八的字看得她眼珠子都要蹦出來了,明日一定要抓住吳皓這個兔崽子去練字,一手雞爪寫出來的字可别再屠戮别人的眼睛了。
“兩百文,三百文……”
這次草場建設要得急,請得人也就多了,還不乏一些有經驗的木匠,那工錢就更高了,這月零碎下來,光是基礎工錢都去了幾百貫了,還沒算上吳皓這等有職位的老員工了,也怪不得張叔生氣。
江凝初拿濕帕裹起金絲提手,小心倒出紅色的茶水,色澤上佳,,茶霧四溢,倒入白玉茶碗中,先是聞,而後再品,細細的,小口地斟酌。
仗還沒打,糧草就損失慘重,叫她如何不憂心。
一杯下去提神醒腦,精神氣兒像是被閻王爺吊起來一般,開始不眠不休了起來,
這幾日點绛唇收益可觀,以五十文的價錢斬獲大批顧客,每日店裡都是座無虛席,還是提前預約的,
就連城東那頭太傅家的千金娘子從那日采買中路過的貼身丫鬟得知,都想來試一試,礙于她金貴的面子,不屑同市井小民在一起,隻好每日都讓馬車載她到巷子口看上一看,眼巴巴看着别的娘子笑臉進,大笑出的,好奇心更盛了。
當然,這都是江凝初讓人蹲守的結果,就是想看一下這蔻丹店的需求,名氣到底如何,值不值得追加投資,擴大買賣。
如今看來,反響還算不錯,在店内做了一手蔻丹的娘子逢人就說,遇人就笑,無形之中還為點绛唇宣傳造勢,也就這兩日的功夫,定會有人禁不住誘惑,不論如何都要試試的。
後半夜,江凝初神不知鬼不覺地就睡了過去,再度醒來時是惜雲把她叫醒的,整夜趴在桌上,一動脖子那股抽搐的勁兒就上來了,
得,算是工傷了。
草草洗漱過後,抓緊把昨夜沒看完的賬本解決掉。
招來的女師傅都是于仆婦親自下鄉挑的,那是十裡八鄉有名的巧手,趕赴上京城做工,便是要給她們包住處吃食,
她也不好讓人同其他江家夥計住在一處,又在那條巷子檔口收拾出來一間院子供她們平日裡住,離鋪子隔得近,上工也方便。
這些女師傅的名冊都在她這裡備着,上面都記載着各自籍貫背景。
上面一頁寫着李倩,姑蘇人士,年二十四……
這一下,真是奇了,于仆婦不是隻在周邊鄉鎮走了一遭嗎?上哪兒找的江南女工,自己請的人這會兒都還在路上呢。
“娘子,用過早膳後可要去店中,于仆婦說今日又上了新顔色,等娘子過去瞧呢,”
江凝初合了起來,放下手中名冊,看向端着漆盤,又一臉笑得褶子都出來了的惜雲,笑道,
“你要是想去就直說,還騙起我來了,這顔色昨日才來的新式樣,今日就又出來了?”
惜雲一臉冤枉,“奴婢可沒騙娘子,是門外家丁親口來傳,豈敢有假,”
想想這幾日,店裡忙成什麼樣了,竟還得空出來研發新款式,看來這人是請對了。
“那我們待會兒就去看看,順帶給你也做上一手,”
“好啊好啊,奴婢這就讓人去套馬車,”話一說完,惜雲就不見了蹤影。
半個時辰功夫,江凝初并惜雲齊齊出現在點绛唇門口,
還是如前幾日一樣,正值人流最多的時候,已經讓人又招來幾個小厮幫着打下手,于仆婦還是忙得不可開交,
“來來來,娘子往裡請,我一看娘子就适合這顔色……”
“小心,可别磕着碰着,”
于仆婦好眼神,一眼就看出哪些娘子感興趣,不好意思罷了,便可來一腳幫她踏進點绛唇的門。
就是如此,一眼就看到了她與惜雲二人,笑得更開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