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山腳,翠色如瀑布般墜下來,為此地增添許多綠意,一方清靜的小院坐落于此,屋内傳來女人高昂的聲音,與這靜谧極為不搭邊。
“不是我說你,也太沒骨氣了,那鄭茹這麼個糟心玩意兒,逮着機會了,你就這麼放過了,”沈顔汐撸起袖子,雙手叉腰,俨然一副氣急攻心的樣子,
“要不是我得端出個樣子來,早就上場替你罵她個狗血淋頭了,再痛扁一頓,”說着,一雙手就攥成拳頭,青色血管在血色肌膚下清晰可見。
沈顔汐離得近,又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吵得她頭疼,眉頭微蹙。
“這事你莫要插手,我自有法子,”
江凝初淡聲道,平靜到剛才那廂被下死手的不是她一樣,
“先别着急說我,我且問問,你到底是要如何?”
沈顔汐見着她不甚在意的樣兒,火氣欲甚,憋紅了一張臉,恍然間聽到江凝初說起另一事,便如霜打的茄子般,整張臉垮了下來,戰戰巍巍,
“我……我不知你在說什麼,哎?怎麼就是聽不懂呢?
江凝初:……
就你這幅見了鬼的樣子,說你不知道有人信嗎?
“我不管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昨日嬸子來信了,說是要親自捉你回去,”
“啊?”沈顔汐雙目睜得如兩個棗兒般大,面上俱是驚恐之狀,
江凝初欲言又止,沈顔汐亦一動不動盯着她的嘴,想從中窺探得什麼好消息,
“不過我早知嬸子脾氣,故而叫去的人好說歹說将人勸住了,”
沈顔汐聽得此話,長成雞蛋大小的嘴進了一口氣,如死後重生,
“你最好是與我坦明了此事,回去之後我也能尋個理由給你開脫一二,不然,嬸子的手段你想必比我清楚,”她不鹹不淡道,
說到此,沈顔汐自覺摩挲了隐隐作痛的膝蓋,下一秒,便毫不猶豫地先吐為快,
哪有什麼比小命重要的,不是嘛。
“近日南風館新來了一批小倌,模樣姿色皆屬上乘,”
“然後呢?嬸子沒覺着?”
本朝民風開放,既有那能歌善舞的藝女,自然也有那吟詩作樂的清倌供一些貴婦賞樂,沈顔汐這看人姿色的自也是常客了,隻是聽說那是以前的事了,自從沈如玉抓個正着當場痛打一頓,險些要斷絕母女關系之後,就消停了,莫不是又重走老路了?
“也是那其中有一個實在是不一樣,不單單是那俊容,而是那氣度,那姿态,像……像是那天上的仙君一般,”沈顔汐似是硬要說出個好歹出來,思來想去,又忙道,
“就謝世子那樣,隻是煞氣有些重了,若是穿上一身白衣,估摸着就是那七八分似了,”
謝宥珩?穿白衣?那還真是沒見過,“那小倌當真是有那好看?”江凝初有些好奇,
沈顔汐猛如小雞啄米似點頭,“何止,反正我說不出個具體來,不然我才不會冒着被我娘趕出家門的風險偷摸進去呢,”
“這又有何關系呢?總不可能是你尋韓子堯消遣吧,”
江凝初随口一說卻是語出驚人,“你可千萬别這麼說,我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否則我那可是能與他老死不相往來,”
沈顔汐轉頭打量四周,見沒有什麼異常,湊近來,神秘兮兮地在耳邊說了什麼,
“什麼?你竟打的是這個主意,怕是瘋魔了不成!”
江凝初有些頭疼地看着畏縮的事兒精,真是一刻不得消停,幸好,還沒釀成大錯,
随後沉思一刻鐘,窺見個中異樣,遂開口囑咐,
“你聽清楚了,你便繼續纏着韓子堯掩人耳目,可切記,萬萬把你那念頭給打消了,直消等着便是,可别犯了糊塗,否則就是那相爺公侯的也沒法救你了,”
江凝初聲音清洌,眸中透射出精光,令人不寒而栗,沈顔汐哪知這件事如此嚴重,此刻冷汗已是浸濕了後背,小衣濕潤一片,直直呆愣地點點頭,
這人還道是被收拾安分了,沒成想下得一手好棋啊,她身邊現在可真是無孔不入了。
眼眸中燃起冷焰,映得人清冷中又愠怒,實在是沒法在知曉以後還能安然自若。
穿過重重屋檐,亭台樓閣,小樓花林,謝宥珩那靜得連烏鴉都不願在上方而過的廂房内,亦有一人露出苦笑出來,欲哭無淚,
謝宥珩這廂半靠在椅背上,手指一嗒一嗒地敲擊着木質桌面,發出沉悶的聲音,動作漫不經心,但那漆黑一團,深不見底的眸子無疑是昭示着他現在很沒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