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滇城最熱鬧的街市紛紛收起攤子,有那讨價還價的人家正趕上這時候低價買入食材用品,這是一天除去早市最為熱鬧的時候了。
熱鬧不過是一時的景象,燈火通明在這座城市是暫時不可能實現的事,不需要宵禁各戶人都能自覺地關上家門,不過一炷香,街道上就冷清了起來,秋風掃過地上的落葉,落葉呈詭異的形狀擺動起來。
暗青色的石闆在此時映射着不合時宜的光彩,大批身穿黑甲的士兵舉着火把不厭其煩地瞧着各戶人家的門。
百姓們這個時辰都還未入睡,聽見這陣仗,有那好奇心泛濫的扒開一條門縫偷摸看着外頭的動靜。
驚雲按照蕭如輝寫出的名字,集結人馬連夜排查,加上大小官員以及當地有名望的人家富商統共二十來戶,需要在天亮之前找到江娘子的蹤影,确實是個大工程。
“誰啊?大晚上砸門,還有沒有王法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府邸從裡面出來一個人,語氣不耐煩,還沒看見人就聽到他那嗓門。
“奉命搜查,請配合我們打開大門,”驚雲這時候還是客氣的,一戶戶下來,他可沒有精力同他們鬧。
等到出門看到門前身穿黑甲,鐵衣泛着冰冷的光澤,在火光地襯托下顯得分外冰冷,他氣焰頓時就消了三分,隻是還是那趾高氣昂的模樣,大約還以為是蕭如輝例行公事,卻在人群中沒看到他。
“你們蕭大人呢,讓他來,這還像什麼規矩,我們家老爺……”
“本官就是規矩!”持着兵器的黑甲兵聞聲而動,側身讓出一條到來,謝宥珩身穿一襲黑衣,外罩軟甲,墨色長發又被他利落地梳了上去,露出硬朗結實的額頭,
身下是之前那匹棗紅色戰馬,高聳着頭,雄氣昂昂,于黑夜中緩緩隐匿出來,暖色的火光照亮了謝宥珩半邊側顔,勾勒出分明的棱角。
管事地真真切切聽到也看到了男人的容貌聲音,氣焰自覺消了下去。
“符令在此,敢有不從者,就地斬殺!”
謝宥珩擡手,一枚金色符牌,上頭赤金色的龍栩栩如生,張舞着爪牙,
上至天皇貴胄之間,能得此令者無非是天子重臣,眼前這位年紀輕輕竟是如此能耐。
管事的掂量了幾分輕重,随後恭敬道,“恕小的眼拙,冒犯了大人,小的這就與我家老爺知會一聲,定會配合大人行事。”
“世子,您怎麼親自來了?可是發現了什麼?”驚雲上前一步,立于馬身旁。
“我不放心,親自盯着才有個底,”謝宥珩聲音暗啞,說不出的疲憊,“這是名單上的誰?”
“也是老熟人了,京城富商楊智,前幾個月來西南,想必也是為了皇商之事而來。”
謝宥珩看向朱門紅木,亭台樓閣,想到了些什麼。
楊府庭院,管事的快馬加鞭,足足跑了一盞茶才繞過前廳趕到楊智住的房間。
靠近房間,裡頭傳來銀鈴般的笑聲,不用想裡面的場景有多麼靡亂了。
楊智懷裡摟着一個小妾,衣衫不整,香肩半露,紅唇豔豔,忍不住對其上下其手。
小妾見到别人闖了進來,驚起花容失色,尖叫一聲,
楊智看着懷裡的美人沒了,頓時火氣直沖天靈蓋,“去你的!壞爺好事,”拖着臃腫的身體不痛不癢地朝管事的踹了一腳去。
“老爺,大事不妙啊!門口來了好些人說是奉命要搜府,”管事的想起剛才,哆嗦起來。
“就為這事?你不會打發了他們,這姓蕭的看來是不中用了,拿着我捐的錢,連這種事都處理不好,”楊智鼓起一張臉,說話時臉上的肉一顫一顫的,面上生瘡,像極了了一隻癞蛤蟆。
楊智作為京城有名的富商,同官府人情深厚,西南之事勢在必得,
蕭如輝初至滇城時,舉目無親,遍地流氓地匪,蔑視官府,若沒楊智帶頭示好,日子還會更加難過些。
故而作為地頭蛇,楊智向來不會把官府的話放在眼裡,就像今兒他是連面子功夫都不想做了。
“不是啊!老爺,這次不一樣了,老奴看樣子不是蕭大人的人,來頭不小,”管事苦口婆心,“對了,他手上有禦賜的金龍符牌,”
“你确定沒看錯?”楊智喝了酒,搖頭晃腦的不當回事,可聽到金龍符牌時,一下子就清醒了。
匍匐在地上的人用力磕了磕頭,楊智随後變換了臉色,臉上橫肉緊繃起來,神情緊張。
“你去後院看好那人,将她藏起來,不要打草驚蛇,前頭的事我來處理。”
楊府門前,聲勢浩大,下人們瑟縮在角落裡看着,争紛讨論發生了何事。
“原來是世子殿下,楊某失禮了,哈哈!”楊智在距大門幾步的距離時就已經看清了謝宥珩,心下詫異這厮作何事?随後收起那心思,恢複那一如既往谄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