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擡頭看着二樓會客間門縫中露出來的光亮,其間隐隐約約傳來交談的聲音,柔聲提醒道,“娘子,已經不早了,要不奴婢去找那管事的問問。”
江凝初半個身子斜着依靠在檀木椅子上,美目微張,烏黑發亮的長發在燈光下襯的人面容姣好,眼中氤氲着剛醒的水汽。
“不等了,回去吧。”說完,江凝初就起身準備離開,白洛随後将一件淡藍色栀子花織金披風給江凝初系上,還不忘用腳踢了踢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白芷。
白芷一個激靈,咋咋唬唬道,“娘子,怎麼就走了,不等了嗎?”
江凝初應道,“嗯,先回府這事急不得。”
白芷聽了更是困惑,“那娘子先前怎麼不走呢?還白白在這兒熬着。”
萬鳳朝的正堂離這不遠,不過兩步路功夫,就已行至門前。
江凝初放眼望去,發現門前出了先頭的馬車與車夫還多了幾人,與先前遇到的歹徒裝扮無二差别,但是從其氣度來看,又不像是圖謀不軌之人。
破羽立身于馬車一側,見到人出來,不疾不徐說道,“屬下破羽,世子命屬下前來接江娘子回府,”
江凝初先是一愣,自己從未見過此人,難免心有顧慮,待破羽出示了謝家暗衛特有的令牌,才将心放了下來。
從江凝初出門到上馬車,破羽全程低着頭,沒正眼瞧過江凝初,背脊卻挺得很直,玄色衣袍在身,頗有股凜然肅殺之氣。
江凝初自然也是沒看清楚破羽的臉,臨了進府之前,特地停下腳步,身子微曲,聲音清雅道謝,這可驚起到破羽,冷面臉忙道,“不敢不敢,一切都是世子的吩咐,您要謝就謝世子吧,”
破羽好似聽到幾聲輕笑,按耐不住擡頭之時,隻見得江凝初主仆幾個背影。
這江家娘子卻與自己心中所想的不一樣,驚雲大多陪在世子身旁當差,而自己是幫着世子處理上京之外的諸多事宜,此次回到世子身邊來,頭一遭正經事竟是護送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回府,
回想起驚雲那小子當時嚴肅的表情,義正言辭強調要看顧好人來,就想這女人定是那狐媚貨色,一時迷了世子的眼,故而态度也算不上恭敬,最多是不逾矩。
如今看來倒是想錯了,從行為舉止來看是貴女不錯,就剛才那堪堪一眼,膚白勝雪,樣貌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賞心悅目,隻是世子是如何光風霁月的人物,豈會因此着迷,待找了機會定要好好調查一番。
就在江凝初離開萬鳳朝不久,二樓會客室的門突然打開了,裡頭率先走出來一個面色不大好看的男子,身後跟着幾個中年男子,
“李老闆,不遠送了,”一位頭發花白,面色和藹可親的老者拱手對先頭的男子說道。
李靖并未應話,猛甩袖子憤怒離去,身旁的管家随即跟上,低聲谄媚道,
“這姓顧的不識好歹,您犯不着與他計較,咱們李家家大業大,除了他不還有另一位嗎?老奴願自請前去,為您促成此事,”
李靖聞言,偏頭看向管家,面上戾氣疏散了幾分,點了點頭表示默許。
萬鳳朝的管事見到顧老,忙上前附耳禀告,
顧老聽後一臉疑惑。
“女子?年歲還如此輕?”
管事重重地點了點頭。
顧老随後用手撫觸着下巴上花白的胡須,謹慎道,“派人去查查底細,下次若是再來萬鳳朝随時禀報。”
“明白!”
滇城裡,江凝初的院落花團錦簇,正是一年之中最為燦爛的季節,百花争相競放,原本空落落的院子,正因為這些景色變得格外生動。
江凝初躺在院子裡的一處涼閣裡,涼閣建于居室上方,其上被一株參天大樹遮掩着,哪怕是正午時分,也是格外涼爽,若不是還有要事,江凝初真想就這樣在這裡呆一輩子。
夏風涼爽,帶着院子裡天然植物的香氣幽幽地飄了進來,沁人心脾。
“娘子,照您的意思,明兒個還得再去一趟萬鳳朝?”白芷支着下巴,眼神勾勾地看着氣定神閑的江凝初。
“這次不過是露個面,好叫人知道我們這号人物,這等的個多時辰是我的心意,做生意嘛,不僅要講究手段,更重要的是誠意,對顧客有誠意,對夥伴有誠意,方能長久,”江凝初笑道,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白芷頗為受教地在心裡暗自拿小本本記下了。
江凝初透過涼閣的窗戶看向窗外的月色,皎潔的月光揮灑成紗,蒙着眼睛,原是那樣叫人惬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