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你輕點,不長眼睛的玩意兒!”楊智撸起袖子掄圓了朝給他上藥的下人就是一嘴巴,反而牽扯到了傷口咧開嘴痛呼不已。
陸明清帶隊人馬進來時,看見滿地狼藉,眉頭緊蹙,很是不滿。
待發現除了楊智還有其他人在場時,心中直罵要壞事了。
“路過楊老闆府邸,聞府中兵慌馬亂,近日滇城之中很不太平,恐生事端,故而前來查看,沒想到謝世子也在此,好久不見,幸會。”陸明清整理好表情,面上是阿谀奉承的微笑。
謝宥珩好整以暇地看着這自導自演的一幕,道“可不敢當,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今夜似乎不是陸大人值守吧,怎的還親自跑一趟,看來與楊老闆關系不淺啊,”
陸明清臉上的笑突然呆滞住,向楊智的方向投了一個眼刀,随機應變道,“都是為朝廷做實事的,謝世子在陸某這兒也是一樣的,”
謝宥珩沒有回應,雙手随意背在身後,臉上卻是道不盡的冷漠。
楊智這厮愛财如命卻膽小如鼠,真遇到事兒了,那是全都吐露出來,一個字不帶漏的,陸明清派來保護他的人全都被支使出來,在他面前漏了底,攤上這麼個同夥,也算是陸明清倒黴了。
“既然謝世子沒事,此次也沒留下活口,就待進一步調查了,定給世子一個交代,陸某還有公務,就先行一步了,”陸明清正要轉身,
“陸大人可别忘了把自己人領回去啊,這官兵雖不是要職,可也歸屬朝廷,豈能充作私人護衛,壞了規矩,”
陸明清緊握的拳頭緊了緊,指尖泛白,隐隐發抖,咬咬牙,忿忿道,“聽世子的,你們幾個,跟我一起回衙門,”随後颔首一笑,視線在謝宥珩身旁的江凝初身上停留幾息。
雖就一眼,可江凝初實實在在看到眼底那抹幾不可察的陰險毒辣,燎得人心裡不自在。
府中派了輛馬車來接江凝初,謝宥珩則是要去蕭府走一趟,将江凝初扶上馬車後,眼看着人鑽進馬車,江凝初又向後探出身子來,氣定神閑,聲音從嘴裡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猶為清晰地落入謝宥珩的耳中,
“謝宥珩,方才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呢。”不給謝宥珩回答的機會,緊接着又道,
“不過,我已經知道了。”
女人站在馬車上,風吹起衣角,蕩起的裙浪一陣一陣撩撥着心弦,其後墨黑的夜空忽得好像灑現出了許多星星,綻出光芒。
謝宥珩就這樣微微仰望着,像是在看一輪遙不可及,潔白無瑕的皓月,睫毛微顫,小心翼翼地呼吸,生怕自己的心跳聲将人震碎了。
去蕭府的路上,謝宥珩的腦海中不停放映着剛才那一幕,攪得人久久不能平複。
馬車上,江凝初心情頗好,似是放下了心中一塊壓着她很久的石頭,那份塵封已久的肯定與決心終是重見天日了。
“車夫,轉道去萬鳳朝,”
“咱們自己的事業可不能忘了,”江凝初鬥志昂揚道。
“娘子,這才剛脫險呢,保不齊路上又遇見什麼歹徒,還是早些回府吧,”白洛有些擔憂。
“楊智現在估計都焦頭爛額的不知怎麼給陸明清交代呢,可沒功夫再使他那見不得的伎倆,我去去就回,待不了多久,”江凝初肯定道,白洛便噤聲不語了。
想到這,江凝初不禁搖頭失笑,嘴角笑得爛漫,謝宥珩這一招關門打狗真是雞賊,做事風格和他這個人全然沒有關系。
因着方才篝火上突然出現黑衣人的緣故,原本熱熱鬧鬧的街市上行人寥寥無幾,冷清的街道上散布着陰冷的黑,隻一家赤紅色建築門前晾着燈籠,大小角落通體鍍上一層金,火紅的燈籠一照,更是别樣的炫目。
馬車緩緩停下,甫一走出門簾,就聽得門前小厮嘟囔道,“李家那位又派那‘老狗’過來了,真是不嫌煩,我見他們都厭了,”
“李家?”似有些耳熟,江凝初心想着。
白洛先一步上前道明來意,那小厮眉頭一皺,故作機靈模樣上下擡眼打量着江凝初,見來人穿着打扮皆是上乘,還帶着丫鬟車夫的,怕是真有點東西,囫囵個兒差人進去禀報。
“這位娘子實在不好意思,您瞧今日這不巧的,城中遇到點事兒,我們這也提早打烊了,還的向上頭老爺禀報一聲,您多擔待,”果然是個混迹職場的,話術可是拿捏了個十成十的。
江凝初笑道,“勞累這位小哥兒了,”說罷便由着人将她領到别處去,稍作休息。
聽剛才門口那話,這萬鳳朝的老闆正在接待其他人,想必一時半會兒還不能見到。
果不其然,還沒半柱香的功夫,就有一位身穿青色藍紋長袍,手持着還未放下的賬本的老者前來見面,
“在下是店中管事,我們店主還在商議别事,一時半會兒恐抽不開身,娘子何不明日再來?”
料到是這答案,江凝初面上并未驚訝,神色自若,一雙秋水美眸依舊溫和,讓人看着就覺得親和,“無妨,本就叨擾了,我再等會兒也是無事的,若是久等未至,我自會離去,勞您費心了。”
管事見江凝初态度誠懇,也不好多說,隻讓下人端來新泡的雨前龍井,小心招待着。
約莫過了大半時辰,店中除了打雜的便再無他人,正堂門前的大紅燈籠悄然熄滅,一樓也就江凝初這間屋子還亮着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