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人未免過分了些,”易銜山雖不滿,但畢竟不敢得罪,何況他的住處都查了,多一個老人的又無傷大雅,豈料李靖坐不住了,臉紅嘴快就将話吐露出來。
“今日易兄設宴款待,你二人面上不敬,行止無禮也就罷了,如今還因為一個商賈身份的女流之輩在主人家喊着要捉賊,傳出去可是讓人唾罵的。”
“李家主幾次三番出言不遜,莫非江娘子那遺失的玉佩與你有關?”謝宥珩斜眼一倪,目光幽暗,審視着眼前之人,令人毛骨悚然。
“你!”
“好了好了,不廢什麼功夫,二位莫要計較,”
“易兄,”李靖還欲出言阻攔,易銜山卻略過他,轉而看向江凝初問道,“江娘子可否描述下玉佩模樣,下人尋起來也方便些,”
“此玉佩尋常大小,上刻經文,幾經磨損,需得我親自查看方能判斷,”江凝初柔柔欠身,面上波瀾不驚。
若是方才的不善是假的,此刻的慌張才是真的,李靖聽到經文二字,心中起了猜測之意,那股不安隐隐強烈起來。
既得了準話,老管家雷厲風行,帶着幾個人便從西廳而出,直奔易銜山居所而去。
為方便傳話,管家的住所與主屋一牆之隔,搜查起來也很方便。
幾時屋内湧進一波人,顧慮着家主的屋子,翻找起來是小心翼翼,不敢有大動作。
張柯料理完後廚之事,交代好晚膳名錄,欲回房休息,在院外便聽見其中熙熙攘攘嘈雜的聲音。
因着自己父親掌一府雜事,是家主至信之人,哪怕自己才能平庸,也在府中謀得一個好差事,後院下人無不敬服,住處更是府中下人最豪華之處,用度吃穿抵得上小半個主子。
搜查的下人走進張柯的屋子時,皆倒吸一口氣,同是為下人,他張柯的日子好過得不是一點半點。
“父親!府中可是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還搜查起你我的房間了,”張柯心急火燎跑進院中,瞧見自己屋内被翻了個底朝天,一股緊張油然而生。
“貴客丢了東西,家主令我前來搜查,你先和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管家指着不知何時從箱子散落出來的金钗玉環。
放眼望去,绫羅綢緞,珍馐玉石數不勝數,與自己身上的發白布衫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滿地玲琅之物似是那被扯開的遮羞布,熏得他不敢睜眼直視父親質問的目光。
廚房采買是個肥差,在那等地方耳濡目染學得油嘴滑舌,私受後院賄賂,管家一時不知如何開口斥責,是罵也好,打也好,終歸還是自己疏于管教了。
張柯戰戰兢兢跪下,等着父親教訓,等來的卻是蒼老無力沒有絲毫感情的聲音,
“你帶着這些贓物和我一同去見家主,為父同你一道請罪,把這些年來犯下的錯一五一十說出來,不得有半點隐瞞。”
張柯還想辯言,畢竟這對下人來說可是重罪,保不齊要脫層皮,見自己父親無視他哀求的目光,心意已決,心頓時涼了半截。
也罷,依家主之仁慈,還不至于趕盡殺絕,能保住一條也好。于是,再三叩首,以表悔過之意。
父親領着兒子直入西廳,步伐沉重。
張柯跪下伏首之時看見李靖面色沉重,心中更是風雲滾動,說起話來都不利索。
“張柯……一時犯了糊塗,見錢眼開,犯了府中規矩,懇請家主懲處,念在父親的面子上,放張柯一條生路吧,”張柯言辭懇切,哀求道。
易銜山面色凝重,不似方才輕快,滿眼失望看向佝偻着背侍立在一旁未置一詞的管家。
府中下人出現這等見不得人的事也是不可避免的,可千不該萬不該是自己親信之人,更在府中賓客盈門,流言四起之時,傳出去這還讓他如何禦下。
“此事另論,我先問你,可有圖謀這位江娘子的玉佩據為己有,若是有,”
“哼—,我是絕不饒你了,”易銜山顯然是将這話說與江凝初聽的,為的就是表明他的态度。
到底是菩薩心腸,顧念主仆情分,話也沒有說絕。
“沒有沒有,萬萬沒有,小的哪敢打貴人的主意,貴人可親自看看這些東西,”說着,匍匐着将贓物一骨碌推至江凝初面前,
張柯血逆上頭,隻想着證明自己的清白,卻忘了某物正被他放在那堆金銀珠寶裡。
江凝初氣定神閑地看着眼前的人,瞳孔縮放,眼中慌亂肉眼可見,便知事已成了七八分,
女子勾唇一笑緩緩起身,一襲白衣,面薄腰纖,雙眸晶潤如玉,唇間嫣紅襯得人嬌柔無害,踱步走到張柯面前,在他的注視下直直地拿出一枚紫玉鳥紋佩,張柯那成竹在胸的眼神也逐漸泯滅化為震驚,随之而來的便是驚懼。
易銜山當即變了臉色,看向李靖,李靖眼見包不住火,索性不作解釋,視若無睹。
易銜山心下了然,“兩位大人,江娘子,這遭府中出了大事還需處理,改日我命滇城最好的匠人照江娘子的描述重新打造一枚玉佩當作賠禮,恕易某今日無法招待幾位,”
目的既已達到,自己人出了問題,主家要怎麼處置,江凝初也不便過問,微微欠身與謝宥珩一同離開西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