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白洛白芷候在門前，手中拿着梳洗之物，隔着一道門喊了兩遍屋中都未曾應聲，白洛正欲推門查看，豈料下一秒門被人從屋内打開，

謝宥珩穿着藏藍色裡衣，眼中因才醒而帶着的惺忪睡意顯得人柔和了幾分，不似往日那般铮然凜冽。

“世…世子，你怎會？”白洛險些驚掉了下巴，下意識看向四周有沒有其他人，接着想到這裡都是謝宥珩的人，提着的心才放下那麼一點，

“進來吧，你家娘子還未醒，先候着吧，”謝宥珩交代完這句話，回裡屋穿戴好衣物準備離開，行至門前望向兩個目瞪口呆的婢女，眼底滑過一絲狡黠之意，在二人隆重的注目禮下離開了江凝初的院子。

白洛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急步沖向内室，見内室擺放整齊，被褥也隻有一點皺痕，自家娘子穿戴整齊正酣睡着，

白洛等不及江凝初睡好，附在江凝初耳邊叫喚，“娘子，娘子—”，

昨夜鬧得厲害，正是睡得香甜的時候，江凝初緩緩睜開眼，入目便是白洛焦躁不安的臉，和一臉興緻勃勃的白芷，

“怎麼了，可是上京出了什麼事？”

“上京哪有什麼大事，怕是娘子要有大事發生了吧，”白芷樂呵地來上這麼一嘴，倒瞬間讓她瞌睡醒了三分。

“娘子你這是……？”白洛本向委婉地問問，最後幹脆直接一點，“你與世子昨夜發生了什麼？”

江凝初甫一被鬧醒，這會子思緒還沒回來，正逐字逐句分析着白洛的話，白洛幹脆附上江凝初的肩膀，将其上下左右看個全乎兒，見并沒有任何異樣，隻覺娘子昨夜抹的口脂有些紅了，也沒細想，這才把提溜的心放下來。

“哪有什麼？無事發生，”江凝初這才想到許是謝宥珩方才出去讓兩個丫鬟見到了，這才如此。

“世子此舉不妥，夜宿閨房，傳出去對娘子可不好，”雖無事發生，可白洛還是有些介懷，女子名節一向最為重要。

“哪有什麼好不好的，君子論迹不論心，有的人就算是再循規蹈矩，克己複禮，也還是能做出腌臢之事，什麼勞什子規矩，我江凝初不在乎。”江凝初冷聲道。

白洛讪讪一笑，知道了娘子在說些什麼，不再說話。

反正自家娘子說的便是對的。

一番拷問後，白洛取來赤金面盆，加入玫瑰水，撒上桂花蕊，拿帕子浸濕，小心擦拭着自家娘子白皙的肌膚，生怕用力擦紅了。

白芷則一手攏着黑發，一手拿犀角碧玉梳沾桂花頭油，細細梳着。

金秋時節，桂花十裡飄香，這桂花頭油正是白芷半月前在院中采摘，置于清麻油中密封，足足浸了半月才有如此芳香。

待收拾了小半時辰，匆匆用過幾口早膳便徑直往府門而去。

破羽将劍合在臂彎處，雙手插在胸前，漫不經心地打量着門口來往的行人。

今兒個一大早，驚雲就來傳世子的令，讓她以後跟着江家娘子，她吩咐什麼照做就是。

想來好笑，他堂堂公府暗衛，如今倒是受一個小娘子的使喚了，哪怕他再不情願，軍令如山，也不得不照做。

驚雲竟還寬慰他，讓他自行體會着。

正懶散漫步之際，破羽見不遠處有幾個女子走來。

為首的身穿煙羅绮雲裙，外穿珍珠綴玉衫，腰系紅山香玉佩，頭戴赤金紅寶石步搖并幾朵白玉珠花。

衣袂飄然，黑發如瀑，珍珠與紅玉交相輝映，白嫩的臉龐一點紅唇豔豔，更襯得人比花嬌，移步前來，恍若九天神女，美豔不可直視。

若說破羽之前見到的江凝初似出水芙蓉般清麗嬌柔，今日這般更勝國色牡丹風華絕代。

江凝初遠遠一瞧，便知自己今天這打扮是對了，之前以商量的姿态不宜張揚，今日一遭是反過來，若還似之前那樣，豈不顯得小家子氣了。

“日後麻煩你了，”江凝初率先開口，心平氣和地同破羽說着。

雖不知其具體，但從他與驚雲的态度相比，對自己尚有幾分成見，不過也罷，日久見人心，自己沒必要故意讨好她。

破羽頭一次見對上這般态度，心中滋味橫生，置于胸前的雙手也不自覺放了下來，挺拔身姿，語氣也緩和下來。

“娘子客氣了，日後有事吩咐我就是，”

“嗯”江凝初輕輕點頭，在白洛的攙扶下上了馬車，待主仆三人都上了馬車，破羽一個身影躍上車轅，駕着馬車離長街而去。

馬車行至易府門前緩緩停下，哪怕是賞菊宴那日來過，江凝初乍一看還是被其富麗堂皇所驚豔，易家販花，全西南最名貴绮麗的話都在這出，門口燙金大字的牌匾上，枝桠纏繞，藤花含苞待放，鮮豔欲滴。

張管家親自在門口迎接，繞過院中假山怪石，亭台水榭，正往西邊走着，路過西廳之時，江凝初微怔，問道，

“張管家，已經過了西廳了，”

“回娘子，家主讓我引您至清談居書房，”張管家畢恭畢敬應道，随後補充道，“清談居是家主的居所，平日裡隻有大娘子能出入，尋常人等不得入内，”

江凝初心下了然，遂繼續向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