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得了江凝初吩咐,專去城中尋花農人家的女子,順帶收購散花,因這些女子對花材頗為熟悉,早就發現金鳳花能有染甲之效,更有自己的土方子,能使顔色經久不褪,色亮如新。
将幹花細細磨成粉末,加入蜂蠟、蛋清、明膠,和山上的橡膠,混合均勻,竟是制出成色更好的染甲油來,
白洛随便繪上兩筆都覺很是靓眼,當即決定按照花農們的辦法将收購來的金鳳花全部制成這式樣。
再回到府中之時,白洛還未進院子,就聞到一股香氣,準确得來說是食物的香氣,
正想着大白天的,不是午時,院中怎還開起小竈來了,甫一踏進院門,眼前景象令她瞠目結舌,
就這麼一夥兒功夫,不知從哪裡搬來的一鼎大鍋孤零零地架在院中,底下用巨石擡起,烈火熊熊,鍋中不時飄來骨頭炖煮的香氣,走進一看,似是各種動物肋骨。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自家娘子找來一身粗布汗衫,站在凳子上親自察看鍋中。
熱水沸騰,袅袅炊煙,佳人着布衫,明眸皓齒,一雙修長皓腕不停動作,難掩姿容清麗,與這鼎大鍋格格不入,像是自天上來的仙女,下凡人間做客來了。
白洛急急上前,仰着頭,佯裝生氣,“娘子這是作甚,還不快些下來,”
隻見這鼎大鍋足有一成年男子般高,江凝初站在一方木凳上才将将能看見鍋内的情況。
白洛足足催了兩三道,好說歹說将人勸了下來,
江凝初額前鬓發被水汽蒸濕,雙頰绯紅,周身熱氣缭繞,眼眶氤氲着霧氣,配上這小家碧玉的裝束,更顯得靈動。
一邊撩起因身量嬌小而撐不起的衣袖,一邊側頭說道,“今日辦事利落,竟這麼快就回來了,正好幫我看着火,我好歇會兒用盞茶。”
白洛一臉不解,怎的還輪到她了,先是将白芷數落一番,“我不在,你也不看着娘子,那鍋可容得下兩三個壯漢,淨由得胡來,”
“不幹他的事,是我自己執意要親自動手的,”江凝初含下一口茶水,笑着解釋。
白芷聽了姐姐數落,不服氣地吐了吐舌頭,吃個啞巴虧。
這邊數落完,便又将自己方才出門所得一一上報,
“嗯,此事做得好,滇城中竟有如此法子,當真是出乎我意料,”江凝初聽完白洛的話,眸光精亮,心中一喜。
“這是我從一位老伯那打聽來的土方子,将動物骨頭熬煮爛,去除上面油脂再磨成細末用作農肥,效果奇佳,輔以糞水、黃豆粉和草木灰等材料制成的土肥,想必是事倍功半。”江凝初解釋道。
“你回來的正好,待這一鍋骨頭煮好,你帶着人去,将這紙上所記的方子一一制出來,交予花農管事們,讓他們試着養養花田。”江凝初拿出一張疊整齊的紙張,白洛接過一看,上面是她從未聽過的法子,什麼人尿、豆類、醬渣啊,具是些她不敢想的玩意兒。
一通看下來,白洛硬着頭皮,謹慎的樣子問道,“娘子,我可要親自動手?”
“姐姐看來是感興趣的很,就是要親自做,也無人會攔你的,”白芷打趣道,
白洛連連搖頭,擺成個撥浪鼓,那些個臭氣熏天的玩意兒想想就倒胃口,更别提親眼見着了。
主仆三人皆笑得合不攏嘴。
一連幾日的忙碌,花田的土肥漸起了效果,土質軟和,潤度适中,隻等再看養些日子,便可恢複七八成了。
難得放下心來好好用一頓午膳,不必再急急忙忙出門去。
白洛白芷兩個丫頭在桂花樹下使人支了架子,拿蟬翼紗摻銀絲制成的紗帳搭在上面,日光下流光四溢,如湖面般波光粼粼,遮陽透氣,瞧上去又美觀。
帳中置一張珊瑚圓桌,擺幾把藤椅,看上去悠閑惬意,舒服極了。
江凝初拿蔥白般的手指一點白芷的額頭,白芷嬌俏着擺頭,聽得一句,
“這吃的玩的,屬你最會了,”
白芷神氣地仰頭燦爛一笑,“那還不是和娘子你待久了,多少也學到點皮毛。”
“你這皮猴子,還算到我頭上了,白洛,一會兒給她少添半碗飯,由得她說道。”江凝初眼眸精光一亮,不懷好意朝白芷笑笑。
近日來,日日都食當地菜肴,鮮辣酸爽,沒得鬧了肚子,謝宥珩從别處給她尋了一廚子,做得一好手京都美食。
翡翠炒蝦仁、錦繡炒魚絲、琥珀蓮子、珍珠豆腐等,大多都是素菜,皆用白地描金紅雲龍盤盛着,分量不多,剛好夠她們幾個用了。
這一桌子花花綠綠,色彩鮮豔,瞧着就讓人開胃。
既是主仆共宴,哪還分什麼先後,白芷拿銀筷夾一筷子琥珀蓮子,白嫩的蓮子外裹一層糖衣,油潤晶瑩,入口香甜,回味中帶着一絲清苦,白芷吃着樂呵,忙拿白瓷勺舀了一勺放在江凝初面前的豆綠釉瓷碗中,
頗為期待地看着江凝初嘗了一口,
“是不錯,這庖廚手藝好,想必是經你指點過了罷,”江凝初笑笑,眼睛彎成月牙兒,溫柔娴靜,
白芷悻悻笑着,眼珠打了個滾兒,白洛一看便知,
妹妹是個嘴饞的,想必是得了空就往廚房跑,與庖廚熟絡,這才做了一桌子菜沒有她不愛吃的。
主仆三人吹着風,看着景,喝着酒,好不快哉。
入流了秋,天氣逐漸轉涼,午後日頭正好,溫度正正好,江凝初小酌幾杯,酒氣上臉,沐浴着陽光秋風,閑散散耷拉在藤椅上,一頭烏發順着椅背如瀑而下,雪白的肌膚透着桃花般的紅,眉目如畫,濃密的睫毛被風吹得輕顫着,朱唇一點,無形之中顯得嬌媚無骨,秀雅絕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