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處置”二字,舞姬抖得更加厲害,“求大人收留,奴是大人的人,哪裡也不去,願侍奉大人左右,”水潤的眼睛叫寒風瑟瑟生出更多淚來,直看得人心生憐憫。
蕭如晦見謝宥珩态度強硬不肯動容,又見二人着實可憐,心想要不先暫且留下,來日打發了便是,“謝大人,此二人要不……”
話還未說完,便被男聲打斷。
“蕭大人近日幸苦了,你們今夜好好侍候他,定要讓蕭大人滿意才好,否則自有處置等着你們,”謝宥珩冷笑着說道。
江凝初望着眼前這一幕刺得生疼,五髒肺腑都被一股氣纏繞着,冷眼看他
“大人好心腸。”
随後頭也不回的走了,謝宥珩甩下幾人去追,隻留蕭如晦面對着義和與二女不知所措。
兩人不和,怎麼受傷的是他啊?
彩鸾館屋檐上首鸾鳳雕刻得栩栩如生,一雙鳳眼映射着金光,順勢看去,屋内隔着窗戶依稀可見人影。
“原來你迫不及待要來王都,是為了會見公主,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帶上我,正壞了你那好事,害得我平白無故遭了嫌,”江凝初泣涕漣漣,抽噎着。
謝宥珩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我與公主那是萍水相逢,此事你是冤枉我了,何況今日我在大殿之上說的話那是清清楚楚,絕無半點欺瞞,你還不相信我嗎?”
“你們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慣會說些好聽話來哄騙人,你給我出去,以後沒我的允許,不許進我的院子,”江凝初掩面哭泣,伸手将桌子上的茶杯扔了出去。
茶杯磕碰在地上,迸裂成無數塊,發出不小的聲音。
謝宥珩見她聽不進去,更是病急亂投醫,死馬當活馬醫,強硬道,“你若執意如此,我又能說什麼,如你所願,”
像是自嘲般冷笑着,奪門而出。
兩人争吵的動靜不小,屋外院子内守夜的下人們多是人精,不過一夜功夫,彩鸾館上下都傳遍了。
一傳十,十傳百,卻是傳成了謝大人的未婚妻惹惱了謝大人,兩人馬上就要退婚了。
消息傳到蕭如晦居住的修竹院時,他正令下屬替他捏肩捶背,一臉疲态。
“什麼?謝大人與江娘子争吵?”他不可置信地問道,嘴裡叫嚷着要輕些動作。
哎嘿,這兩人可真有意思,平日裡親密得讓他這個老家夥都起了少男懷春之心,說鬧崩就鬧崩,那他昨夜辛辛苦苦應付南诏派來的舞姬算什麼?算他為國盡忠,犧牲□□嗎?
“你可聽清楚了,确是這樣說的無疑?”蕭如晦又問了下屬一遍。
下屬言之鑿鑿道,“那是,館裡都傳遍了,守夜都人說是昨個夜裡兩人吵得不可開交,江娘子口口聲聲說世子是負心漢,世子是氣得摔門而去,揚言要退婚,今個早膳都是各自在院裡用的,擱平日裡兩人都是同吃同住,這還能有假?”
“看樣子怕是真的,”下屬說得津津有味,遂手下道力道沒留住,狠捏了把,痛得蕭如晦呲牙咧嘴的。
蕭如晦輕罵他後,眉頭不展,細細思掣着。
倒不是他不懷好意,而是如若兩人真有什麼隔閡而散,讓世子去應付公主也不算過分,也就不存在棒打鴛鴦了。
他且再觀察兩日,謹慎為好,畢竟有時候美色确實是個好東西,比他這個老東西四處逢源有用得多。
王都内,出了都城布局與上京不一樣,其街道開闊,商鋪琳琅,百姓安居樂業繁華程度毫不遜色。
城東風花苑,枝桠繁茂,繁花似錦,日光在這裡是青紅色的霞光,鋪滿各個角落,花香四溢姹紫嫣紅。
施浪诏與浪穹诏的府邸坐落于此。
“彩鸾館的人來報,公主送去的人被那個蕭大人收用了,姓謝的雖然推拒,可據聞,與那小娘子生了龌龊,公主此舉雖大膽卻十分有效。”施浪诏對着浪穹诏說道。
浪穹诏不鹹不淡地應和一聲,遂低頭飲茶不語。
“眼看着昭慶吃癟,沒想到這兩人說得多相愛,還為了那女子公然與她作對,也不過如此,旁人随便挑唆便潰不成軍,這下給了她可乘之機,”施浪诏扼腕抵掌,目光緊鎖。
“世間有情人少,終成眷屬的更少,此二人不過凡間客難逃常俗……”浪穹诏忽然喃喃道。
“好了好了,收起你那套神叨叨的話術,不就喪個妻,這麼些年了還忘不掉。越析與昭慶這兩年專拿王室成員開刀,那些個叔伯們叫苦連天,眼看就要算計到我們頭上來了,你還好意思在這裡喝茶,”施浪诏看着浪穹诏不鹹不淡的樣子就來氣,奪過他的杯盞,語氣重似責備。
“你且上心些,王室不懂你的苦,我知道,他們膽小怕事要在雍國腳底下讨生存,我施浪诏不怕,待來日我登上王位定會為你為弟妹讨回公道!”施浪诏轉而安撫着,目光如炬,言辭懇切,浪穹诏免動容,眼神中散碎着點點光芒。
他的亡妻——被雍國将軍奸污,憤而自缢,他怒而向王室陳情,請求嚴懲惡人。那人是雍國望族子弟,族中勢力廣布,又聲稱自己冤枉,是被人構陷。雍國将那人綁來任憑處置,隻一條,留其性命。
多麼可笑啊,堂堂王妃的命比不過一個臣子,可南诏王室俯首稱臣,不敢真的對雍國的人下狠手,于是代他執刑,又将人送回雍國。
他從施浪诏口中得知那人回到雍國之後,不過三月便恢複自如,而後娶妻生子,在家族的庇護下安逸度日。
而自己的妻子,屍骨未寒,遭人辱罵,失貞失節,其罪該死。可該死的是他們!是雍國的人,是王室那些宵小之輩。
自己苟活于世一日,便要為愛妻報仇,将有罪之人剝皮抽筋,飲血啖肉!
他轉頭看向施浪诏,抵着牙齒,狠狠說道,“好!我聽你的,隻要能報仇,就算要我的命,也盡管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