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舒領着姜月走出帳篷，正好看到趙簡射出的箭正中靶心，輕輕叫了聲好，又和姜月道：“神機營是神策軍的精銳，裡面的軍士都能以一當十，百步穿楊！那都是皇叔親自選拔出來的，哦，我們幾個的箭術也都是皇叔教出來的。”

趙舒言語之中對趙簡有無限的敬慕之意。

兩人在靶前站定，趙舒給姜月示範了一次搭弓射箭的動作。姜月隔了兩個身位看到趙簡正蹲着身子給趙熙講解，暗自松了一口氣，打算胡亂應付兩下了事。

“咻”一聲，姜月松開二指，白翎飛了出去，在空中劃了個半圓，連靶子的邊都沒擦着，掉在了草地上。姜月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沒拿過弓的閨中女子，理應是要這樣的。隻是臉上卻做了懊惱的模樣，幽幽歎了口氣。

趙舒在一側爽朗地笑着，誇她已經比很多人都好了，又鼓勵她多試一次，說着又覺得很奇怪地往四周看了一圈，明明是豔陽天，為何他覺得有什麼陰寒的東西黏着他的背後？

姜月依言又拿起了一枚箭，搭好弓後卻聽到趙熙在一側雀躍地叫：“六叔快看，這是九石弓！”

九石弓是力弓而非射弓，是弓手用來訓練臂力的弓。九石弓高懸于神策軍主帳，能開弓着可免試而直接進入神機營。

整個神機營中，能開弓者寥寥無幾，趙簡便是其中一個。

衆人齊齊圍了上去，啧啧稱奇。姜月朝趙舒點點頭，示意他不用管自己，巧心好熱鬧，也跟着一道圍觀。

姜月正想算将弓放下，卻聽到有一道柔和男聲自身後響起：“别動。”

姜月的手上動作果然滞了滞。

“伸直。”一枚箭翎的黑羽輕輕點在姜月小臂上，又來到姜月腰際，似觸未觸，“腰下沉，要用力。”

非常尋常的兩個動作，趙簡做出來卻帶了幾分風流和暧昧。

被黑羽點過的地方激起一陣戰栗，那股戰栗來到姜月耳側，來人微微俯身，與她視線平齊望向靶心。姜月背後沁出陣陣涼意，身子幾乎是僵直。趙簡看着她強裝鎮靜的模樣，心裡莫名升起了報複的快感，微微俯身，與她視線平齊，很認真得地看靶心。

“放！”

白翎飛出，落在靶心外側。

“再來。”趙簡語有贊賞之意，将手上的弓箭遞到姜月面前，她隻能硬着頭皮接過。

按照剛才的姿勢放好弓箭，姜月側着臉去找靶心。

“後臂繃緊。”溫熱的氣息拂過頸側，姜月心中暗罵一聲：做得太标準會露出端倪，做得不标準趙簡又不讓自己走。她希冀着快點來人将她解救。

但是因為姜月不想引人注意，選的靶點是最偏的位置，并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發生了什麼。

察覺她視線發生偏移，趙簡的說話聲距離她又近了些，又俯身擋住了身側的人群，像師兄教導喜歡走神的小師妹，語氣無奈中又帶了一點縱容，“要專心。”

“我覺得有點累了。”姜月把心一橫，卸下雙臂力量，就要将弓放下。

“射了再走。”

下一瞬，一雙溫熱大掌覆上姜月雙手，趙簡在她身後站定俯身，以一個環抱的姿勢圈住她，左手交疊将弓把扶正，右手猛地往後一拉——弓弦被撐得圓滿，“瞄準！”

贲張的肌肉下傳來隐約的熱意，鼻尖嗅到他身上一縷清幽酒香，姜月的心跳猛地加速，掌心開始變得黏膩。

他在做什麼！大庭廣衆之下他怎麼敢——！一時間姜月神魂俱震，又驚又怒又惱，想要沖破束縛，轉身就要斥責，卻不料趙簡的臉近在咫尺，一擡頭，柔軟唇瓣輕輕蹭過他挺括的下颌。

趙簡喉結上下滑了一下，聲音依舊沉穩，“放！”

姜月呆滞了一瞬，而後積攢的怒意自心底湧起，滾滾沸騰。

箭羽正中靶心的瞬間，趙簡雲紋皂靴往後退了一步，恰恰避開姜月往後踩的一腳。

“皇叔父，你們在做什麼？”趙熙撥開圍觀九石弓的人群，噔噔噔跑到兩人跟前。

“我在教你若岚姐姐射箭。”趙簡慢條斯理地系上一顆迸開的袖扣。

趙熙朝靶心望了一眼，不由驚歎道：“若岚姐姐學得真快！好厲害啊！”

趙簡臉上挂了淺笑，望着姜月道：“方才不得已唐突了，公主勿怪。”

“公主學會了嗎？”陽光之下他的淺色眸子被铎上一層暖色，與平常的溫潤可親一般無二。她的反應很快，幾乎沒有露出破綻，但可惜她遇見的是趙簡。隻那電光火石下的一瞬間驚疑，趙簡心裡便已經有了計較。

趙舒也回來了，對趙簡敬佩之意更甚。

“謝秦王賜教。”姜月的臉紅一陣白一陣，扯了個笑，放下弓箭走回帳篷。

轉身刹那，她的身後沁出冷汗，後背衣裳盡濕，一顆心如墜冰窟。

兩手交疊那一瞬間，她分明感覺到一縷内力遊走在肌理之上！

他在試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