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槿儀觀察了一陣,見巷子裡面的人隻她剛進來的時候盯着她看,後面見她沒有動作,也就不盯着看了。
她見此處沒有危險,身子不似剛才那般僵硬,肩膀自然地沉了下去,她準備轉身就走。
餘光卻窺見男人邊上的牆角處的一排籠子,那籠子大約到一個男人的腰部高度,有一個桌子長度,裡面擠了七八個人,男的女的都有。
最角落的那個孩子,有着如同太陽一般耀眼的金色頭發,吸引住了宋槿儀的目光。
那人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蜷縮的身子舒展開,埋在臂膀中間的腦袋緩慢地擡起來,雖然環境僻陋,絲毫不掩飾他的美貌,如天神一般俊美的五官。
最令人難以忘記的是他的眼睛——祖母綠顔色的眼睛,是比所有珠寶店的翡翠都要透亮,那綠色如同原始森林般純粹。
眉目流轉間帶着驚心動魄的美麗,宛如魅惑衆生的狐妖,勾得宋槿儀情不自禁地向那個籠子走去。
她好像受到了蠱惑,沒有自我意識地行動,她緩慢蹲在籠子前,與金發男子的目光彙聚在一處。
他的大半張臉被陰影覆蓋住,那雙深綠色的眼卻被襯托的愈發深邃純粹。
男子像是被關在籠子的猛獸,警惕地看着宋槿儀。
待她靠近,發現她沒有惡意,又看清她長着一副純良無害的樣子,男子迅速掩去眼中的戾氣,擡眼間,換成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他的面容本就極美,如今眸中含淚,梨花帶雨,額前幾縷金色的碎發垂下,又添脆弱之感,可謂是惹人憐惜。
宋槿儀呼吸一頓,随即沖動地問道:“這個孩子多少錢?”
旁邊的人牙子見她對這個奴隸感興趣,打開籠子,粗暴地将金發男子連拽帶拖地從籠子裡面拉了出來。
“這可是上好的貨色,年紀小,身體好,能幹重活,也能服侍好主子。”,說着粗暴地掰開他的嘴,想給宋槿儀展示男子的牙口。
買賣人口時,以牙齒來判斷年紀身體如何,作為衡量貨物一個标準。
男子眼瞳死死盯着人牙子,像被侵犯領地的獅子,張大嘴狠狠地咬了那人牙子一口。
“啊——”人牙子痛呼一聲,惱羞成怒地盯着金發男子,狠狠扇了一巴掌。
男子偏過頭去,臉上赫然多了一個清晰的巴掌印,人牙子猶覺不解氣,擡起手——
“——這個孩子多少錢?”,宋槿儀忙出聲又問了一遍。
人牙子這會想起還有個“買主”在這,不得不放下手,回過頭說道:“五十兩!”
五十兩!
她一個月的月錢才二兩,她不吃不喝得二十五個月,兩年才能攢夠。
她感覺自己被美□□惑的糊塗腦袋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她先是試探性地問了一嘴:“能講價嗎?”
“一口價。”,人牙子摩挲着自己被咬傷的那隻手,沒耐心地回道,也可能看出來宋槿儀是個窮鬼,出不起價,不願與她糾纏。
他表情可怖地盯着金發男子,隻怕宋槿儀一走,他要好好懲罰這個不聽話的“東西”。
金發男子自是也感覺到了女子的窘迫,和人牙子的恨意,他垂首不語,長睫投落下一片陰影,不知道他此時在想些什麼。
突然間,金發男子使力掙脫開人牙子,撲向宋槿儀,他隻到宋槿儀胸膛的高度,雙手比宋槿儀的胳膊還要纖細。
他環抱着宋槿儀,肩膀劇烈顫抖着,雙目噙着淚,淚眼汪汪,好似下一秒眼淚就要滑出眼眶,他顫聲道:“阿恰,求你,救我。”
少年是外族人,對大夏的語言并不熟悉,說得磕磕巴巴。
她低下頭,看見少年揚起颀長的脖頸,他太瘦了,青色的血管像是繩索一般纏繞着他的喉嚨。
他讓她想起自己在孤兒院養的一隻橘貓,毛色是橘黃色,眼睛是淡淡的綠色,沒有少年的祖母綠好看。
那少年也許是感受到宋槿儀的掙紮,他可憐巴巴地繼續說道:“阿恰,你不救我,他們會,将我作為,玩具,賣給壞人。”
“變态!”,宋槿儀心中暗罵了一聲。
人牙子催促道:“這位娘子你到底買不買?不買不要耽誤我做生意。”
宋槿儀思慮了半響,她确實沒有能力,她緊緊抿着下唇,“抱歉,我實在……”,她話音一頓,她猛地低下頭去,不可置信地盯着少年。
她感受到自己腰間猛地一疼,像是被什麼尖銳的物品刺了一下,随後少年踮着腳,聲音輕輕飄飄地傳入她的耳中:“這是,毒藥,你要救我。”
宋槿儀垂眼盯着他,又見少年眨了眨眼,威脅地說道:“不要,告訴他,沒有解藥,我會死,你也死。”
少年那雙閃爍着危險的光芒,讓宋槿儀想到樹蝰,一種漂亮而帶劇毒的毒蛇,用美麗的外表迷惑獵物,然後趁其不備狠狠咬下去。
她抿嘴沉默了好一會,又開口向人牙子道:“我出門匆忙,未帶足夠的銀錢,望能寬恕幾日,待我湊夠錢,回來贖他。”
人牙子伸出三根手指,說道:“三天,就三天,若是三日後的這個時候,這個孩子就會是别人的娈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