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槿儀擡眼,與謝無恙視線交彙,那雙濕漉漉的碧綠色眸子,失去往日的光亮,霧氣像是塵埃遮住美麗的綠色寶石。
她心口一窒,頃刻轉過臉,連忙避開了謝無恙的目光。
今早宋槿儀不分青紅皂白責怪謝無恙,最後事情明了,卻連個抱歉都未說,她不是不願意,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總感覺一句抱歉太過輕了。
她看着許若蘭,眸子裡帶了幾分請求,卻見許若蘭輕微搖着腦袋,給了她個眼神暗示,示意她自己解決。
她琢磨着措辭,半天沒有開口。
謝無恙忽然道:“阿姊,我,跟着,你走嗎?”
謝無恙仰着腦袋,滿眼期冀,像是蹲在門邊等待主人帶他出去玩的大金毛。
宋槿儀堅硬的心有所松動,再加上剛剛發生的事情,宋槿儀這回是真的說不出拒絕的話。
她求助地看了看許若蘭,沒想到許若蘭此刻也臨陣倒戈,說道:“這次多虧他敏銳,發現了水的問題。
你前去盛京,人生地不熟的,也需要一個幫你留意着周圍,你帶着去吧。”
在左右開弓之下,宋槿儀不得不答應帶上謝無恙去盛京,謝無恙一聽,就搖搖尾巴收拾行李去了。
宋槿儀看着他離去的背影,與許若蘭道:“你一個人定是忙不過來,今日閉店,我與你去外面尋一個合适的夥計。”
二人商量起找夥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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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槿儀坐着馬車,搖搖晃晃走了好幾日終于到了盛京城,她被晃得頭暈眼花,進了城也無心打量,反倒是謝無恙興緻勃勃,一路上掀起車簾看這看那的。
來的時候說是害怕她一個人,要來給她打下手,說得當真好聽,這會露出原形,明明是自己貪玩,宋槿儀倒也沒生氣,隻當做是他的小孩心性。
馬車在城裡東拐西繞,來到新林坊,又走了半柱香的時間,循着一條街道徑直走到頭,停了下來。
宋槿儀踩着馬凳,隻覺腳步虛浮,一個不穩差點摔下去,幸好謝無恙眼疾手快扶住她。
她長籲一口氣,捂着心口,被吓得六神無主,由謝無恙扶着走到西側門,擡腳進入府邸之中,她才回過神來,打量着這一方新的天地。
與尋常富貴人家的後院相差無幾,葉稠蔭翠,松生空谷。但仔細看來,竟還不如雲州顧府,宋槿儀不過一瞬就想明白了,想來這院子是專門留給外人住的,主人是不住這的。
她跟着管事的人進了宅院,走過一圈又一圈的遊廊,穿過山石,八角們來到一空闊的花園。
站着兩排服飾一樣的婢女,中間圍着一些人,宋槿儀默不作聲地挪了過去,聽了半天,才知道這些人來自五湖四海的美食地。
宋槿儀樂于聽着她們商業互吹,像是在聽相聲,“這不是郦州的李娘子嗎?聽聞您的蟹釀橙可是一絕……”
“我聽聞彬城的叫花郎君做得叫花雞也甚是特别……”
“哪有成娘子厲害,年紀輕就擁有自己的茶樓,聽聞……”
約是沒話誇了,或是說累了,她們的目光就這麼轉啊轉,轉到一旁的宋槿儀身上,問起她從哪裡來?
宋槿儀隻說自己開了一家甜水鋪子,對方見宋槿儀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眼神變得鄙夷,不屑地說道:“不是說來這裡都是有水平的掌廚嗎?怎麼阿貓阿狗都來這?”
宋槿儀絲毫不慣着她們“,這裡有阿貓阿狗,隻能說明這裡是個養畜生的地方,這不,我剛剛就聽到了狗叫。”
她看着對方急赤白臉,又加了一句“誰急臉,就說誰。”說罷,她獨自拂袖離去,另找了一偏僻的清淨地。
等了一會,等到管事說明了注意事項,又互相介紹了一番,便讓衆人自行散去
宋槿儀回去的路上看見有一黃衣女子正在施暴,那巴掌甩得,隔了一排竹林的宋槿儀聽了個一清二楚。
她看了一眼帶路的婢女,婢女淡淡道:“這是客人自己的事,我們不好插手。”
言下之意,是她們不會去管。
宋槿儀頓了一下,婢女說的沒錯,她人的家事輪不到做客的主人家管,更輪不到她一個外人去管。
宋槿儀轉身欲走時,無意一瞥,随即愣在原地,沒有動作。
沒想到那人她竟然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