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從見宋槿儀的面色突然變得難看,以為她知道怕了,雙手抱臂,高傲地仰着脖子問道:“這下我們可以走了吧。”
卻聽宋槿儀“噗嗤”笑了一聲:“我隻知道宋家的夫人姓雲,從來沒聽說過一個姓沈的夫人,您說您是宋家的人,那我也姓宋,我是不是也可以說我是宋家的人。
您這會乖乖走掉,我還能不說什麼,若是你再招搖撞騙,我可要報官了。”
那個少爺惱羞成怒地指着宋槿儀,“你什麼意思?你竟然說我是騙子?你,你……”他一連說了好個“你”,卻沒蹦處出完整的一句話。
那沈浪急得恨不得将宋府搬過來給他證明,他捂着胸口,身子左右搖擺亂轉,誰知他倏然發現一婦人,此前在宋府後宅見過。
他沒禮貌地指着婦人道:“我見過你,你是宋家後宅裡的……鮑大娘?”
婦人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那你來證明我是宋老爺的小舅子,讓她們看看,我是不是宋家的人?”
宋槿儀适時地打斷道:“宋家可是富家一方的大戶人家,宋老爺平時積善好施,頗有盛名,怎麼有這樣的一個親戚,您可看清出來,可别讓這等貨色丢了宋家的臉。”
那鮑大娘緩慢開口道:“我這糟老婆子,在宋府幹了十幾年,年齡大了,眼瞎耳鳴,對于宋宅的人确實不清楚了?”
這婦人倒是聰明,說話說的滴水不漏,不說不認識他,隻說自己耳瞎眼聾不識人。
沒成想那沈浪是個腦袋被驢踢的,當衆朝着這婦人嚷嚷道:“你個眼瞎的,我姐姐沈靈玉可是掌着宋家的管家權,你這般不給我面子,小心你在宋家待不下去!”
鮑大娘原是作為雲氏的陪嫁丫鬟進的宋府。
自從雲夫人逝去,那位沈夫人行事使她不喜,再加上她年齡又大了,便自請離去。隻是她們家那口子,還在宋家前院管着着采購事務,她偶爾幫忙。
她到集貿會來,不過是臨近年關,采買冬天禦寒的衣物,再買點新鮮玩意給孩子們玩。走到路中間看見許多人往這面湧,她便也跟着過來看看。
又聽見裡面的人說起宋家,她好奇心作祟,擠到前面去看,将事情聽了個七七八八。
半道聽見沈浪這小子叫她作證,她不願摻和到他們沈家的事,模棱兩可地說了那一番話。
那沈浪是個不知好歹的家夥,竟出言不遜,說她是個瞎婆子,還要叫沈靈玉好好調教。
鮑大娘臉色沉了下來,皺眉盯着沈浪,她沈靈玉算個什麼東西,不要臉的小賤貨!
沈浪這個腌臜玩意,便讓她狠狠駁一駁他的臉面。
她語氣冷冷地道:“别的我不清楚,我隻知道宋家的夫人是雲氏,至于你那位姐姐是宋府的哪位?恕我眼拙,還真沒見過。”
周邊站着的人群,傳出陣陣唠扯:“這公子到底是不是宋家的人?”
“你管他是不是呢?他又不姓宋,估計就是就是借宋家的名頭鬧事。”
“原來是狐假虎威的紙老虎!”
“媽的!看在宋老爺的面子上,老子才敢怒不敢言,若是他再來我這攤子上胡說八道搗亂,我就替天行道。”
……
這些聲音如同實質性的巴掌狠狠拍在沈浪的臉上,叫他滿臉脹紅,面目猙獰,鼻子裡呼出重重的一口氣,像是發了狂病的瘋牛。
他腦袋向前傾,攻擊意味十足,左看看右瞧瞧,最後将目光鎖在宋槿儀身上,都是這個家夥,叫自己顔面盡失。
他直接沖了過來,揮舞着拳頭想要打宋槿儀。
宋槿儀算是反應快的,觀察到四下皆是人,難以躲開,隻能找趁手的東西比劃,隻是來不及尋見,轉眼間那沈浪就到了眼前。
宋槿儀心跳猝然加速,雙目瞳孔皺縮,死死盯着沈浪,想着他的拳頭膽敢落下來,她要如何撲上去狠狠給他咬一口,讓他知道自己也不是吃素的。
沈浪的拳頭帶着怒意重重往下砸,有人擋在宋槿儀前面接下這一拳,将人推後了幾步。
宋槿儀轉頭看過去——是謝無恙!
她驚詫地看着這一幕,一個成年男子,身形又較肥碩,這一拳的力道下來,還未弱冠的謝無恙怎麼能抵擋得住?還能不費力地将對方推開?
不待她細想,又見彭子越他們二人将藥材收拾好也趕了過來,一個拿着木棍子比劃了兩下,一個大聲呵斥沈浪,叫他退後。
許若蘭和李荷則趕緊過來扶着宋槿儀到後面躲着。
沈浪看着宋槿儀那邊四五個人出來幫忙,他的仆役不知在後面幹些什麼,他失态地沖仆役大喊大叫道:“你們是吃幹飯的嗎?還不趕快來幫本少爺,養你們不如養塊叉燒!”
一群跟班如夢初醒一般,沖了上來,将宋槿儀他們圍住。
這場面看上去人數勢均力敵,實則是寡不敵衆。
本就看不慣這位沈浪少爺的行為的商戶們,趁亂踢上幾腳,搗了幾拳,到後面從暗處下黑手,直接演變到明面上暴揍。
眼看着場面鬧大了,快收不了場,有一隊人闖進亂戰中,掰扯開纏鬥在一起的人,大呼了一聲“住手!”,人群中彭子越也響應了兩句:“大家快停手,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大家這才停手。
沈浪和他的手下全部被揍得滿臉青紫,好不凄慘。
這一行人不知道是沈靈玉派來的還是沈家長輩派來的人,隻在沈浪跟前說了幾句,那位不可一世大少爺就垂下頭,神情恹恹的,一聲不吭地跟着對方走。
宋槿儀卻不能善罷,剛才這沈浪打翻了她一桶茶水,她淡淡道:“走之前是不是該把賬清了,這茶可是你家少爺砸的。”
來人問也不問,丢下一小袋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