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伴着月色靜靜地坐了一會。
宋槿儀忽然起身,跪坐對着墓正色道:“伯母,請您放心,您的兒子既然遇到了我,叫我一聲阿姊,那我會如同他的親長姐一般待他。”
謝無恙有些意外地瞧了她一眼,宋槿儀神色大方,沖他伸手,示意着他拉自己起來,向他偏着頭說道;“回家吧。”
謝無恙一把拉起她,“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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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就到了大年二十五。
還有五天就是除夕了。
和前世不同,前世的打工一族可以拖到年三十回家,故而賣百貨和吃食的也開到年三十,而在這裡,臨近年節生意漸漸清冷了下來,許多店鋪都閉店過年去了。
客人們,家在外地的,紛紛收拾好包裹,踏上歸家的旅途;家就在雲州的,也歇了事,不再出來應酬吃喝,而是采買年貨陪着家人。
宋槿儀索性閉了店,鼓搗着裝修。
她想趁着這段時間,把店面弄好,等過完年,直接開店,不耽誤時間。
許若蘭和她打賭說,臨近過年,就是再摳門的東家,也得放工人回去過年呀,就算是再貪财的人,也想回去過個團圓年,哪有人來會接這生意。
宋槿儀但笑不語,前世有一個詞叫内卷,你不幹總有人願意幹。
等一些家在雲州鄉下的匠人聽說了這活,比往常每日多二十文,立馬擱下飯,來城裡接活,隻可惜這宋掌櫃隻要兩個人。
搶到活幹的人,則慶幸自己腿長,耳靈,才得來這一樁差事,年前還能掙一筆,到時候回家給孩兒他娘買幾斤肉吃。
看着他們“哼哧哼哧”地幹活,宋槿儀把手掌攤平,送到許若蘭臉上。
許若蘭願賭服輸,從荷包裡掏出三枚銅錢放到她手裡。
她笑嘻嘻地将賭資收下,暗歎許若蘭還是太年輕了。
對于宋槿儀來說,在前世大年三十和往常沒有什麼不同,機械地重複一樣的活,直到下班時間,若是老闆沒有良心,連加班費都沒有。
如今還沒到年三十,她還給了“加班費”,怎麼會沒人來?
而且臨近過年幹活算什麼?後面還發明了“調休”一詞,将人壓榨成壓縮餅幹,哎,不可說不可說。
到了除夕前一天,這牆壁打通了,碎屑也清理掉了,宋槿儀結算了這幾天的工錢,剩下的活不過兩天就能幹完。
她與他們說好日期,等初五就來續工,絕不耽誤事。
這面牆一打通,從一室變為兩室,廳堂一下子寬敞了不少,以前能擺十四五桌,現在能擺三十多張桌子接待客人。
李荷有時候沒事幹,還會在兩個廳堂之間來回跑着玩,這寬敞的廳堂對她而言像是一條廊道。
她有一次回頭,看見宋槿儀拿着笤帚,臉上帶着邪魅的笑:“你既然喜歡這裡玩,不如這廳堂就由你打掃了。”
“啊?”李荷呆站在原地,欲哭無淚,這個廳堂這麼大,她怎麼打掃得過來,她可憐巴巴地望着宋槿儀。
還是謝無恙正好走過來,瞥了一眼李荷,沒什麼感情地說道:“阿姊哄你的,這牆面打通後面還要收拾一番,這會打掃也白打掃。”
李荷不太相信他,轉頭地問宋槿儀,他說的是真的嗎?
宋槿儀揉了揉她的腦袋,說道;“不打掃這,我們去後面屋子打掃。”
大年三十前掃塵,意味着辭舊迎新,掃除一年的黴運和不祥。
許若蘭收拾廚房,謝無恙收拾院子,宋槿儀和李荷收拾住的那個屋子。
宋槿儀拿雞毛撣子掃塵,推開窗戶,看見謝無恙拿着笤帚伫立在院中,她順着他的目光望去,是院中早已被寒風吹秃的石榴樹。
宋槿儀趴在窗戶上問他:“這樹都枯了,有什麼好看的?”
謝無恙聞聲望了過來,“阿姊,我在想這石榴樹明年該結果了吧?”
她點了點頭說道:“這樹已經有了五六年了,明年應該該結果了,你大冬天想吃石榴了?”
“嗯,看見這樹,突然就想吃石榴了。”
宋槿儀燦爛一笑,流出一排貝殼似的白齒,“好呀,等明年這樹結果了,第一個石榴就摘給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