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能兩者兼顧嗎?又不是沒有那個機會和能力,為什麼一定隻能選一個?現實不會有這樣的問題。”
“現在有了。”夜慕燼一邊哭着,一邊變出匕首,将刀柄那端遞給漆夜彩,卻不遞到她手中,“姐姐,選一個。”
隻要她選錯,這刀尖就會立刻刺穿他的胸膛。
漆夜彩保持理智地問:“如果我選你,他們會死嗎?”
夜慕燼微笑道:“忘了告訴姐姐,隻有一次回答機會,姐姐,已經用完了。”
“看啊,姐姐的首選永遠不是阿燼……哪怕是欺騙,姐姐也不願意。”
音落,匕首穿過少年胸膛。
漆夜彩怒不可遏道:“夜慕燼!”
“我不喜歡欺騙,你願意被騙因為你能讀心,倘若你不能呢?我确實無法做到将所有關注全都給你,因為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機器,我的世界不止有你一個,但我可以确定,你是最重要的存在,在不危害他人安全的前提下,你永遠是第一位。”
夜慕燼唇邊溢出血,輕描淡寫地拔出匕首,滿臉易碎的脆弱美感:“姐姐,如果世界和阿燼,隻有一個能活下來……”
漆夜彩打斷他:“如果真有這麼一天,我會用盡一切辦法救你,如果實在沒有辦法,我……”
夜慕燼不悅道:“姐姐,阿燼不要……”
漆夜彩再次打斷:“對不起,夜慕燼,我們之間的感情存在的不對等,我可能永遠都無法彌補,但這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如果因為你而選擇讓世界毀滅,即便我還跟你在一起,但我内心的枷鎖,隻會引導我走向滅亡。”
“夜慕燼,我知道你不在乎,也不需要,但我不願讓你成為世人口中的災禍。”
“我要夜慕燼清清白白、幹幹淨淨。”
“我要世界都偏愛你。”
夜慕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淚水一顆顆落下,像斷了線的珠子,晶瑩剔透。
凝神的模樣,卻顯得有些失神。
尤其那雙眼睛,空空如也。
漆夜彩害怕夜慕燼這樣的眼神,好像他絕望了一樣,可夜慕燼本應該是笑着的。
他高傲自負,随心所欲,對一切都不屑一顧,從不悲觀,可以化一切痛苦為快樂,無論面對什麼,都笑得出來。
總之,不應該是這樣失落的。
漆夜彩有些心痛和自責,她好像一點也沒有護好夜慕燼,連他的笑容都守護不住。
夜慕燼垂下長長的眼睫,方才偏執又瘋狂的色彩褪去,少年固執又溫柔地說:“姐姐,沒有付出任何代價的犧牲,算什麼犧牲呢?……”
漆夜彩一時沒懂。
夜慕燼平靜地繼續道:“阿燼不在乎一切,可以肆無忌憚地選擇姐姐,但姐姐不一樣,姐姐付出得太多了……”
“是阿燼配不上姐姐的付出。”
少年清澈的嗓音染上一絲哭腔:“姐姐,阿燼怎麼總是犯這樣的錯啊,總是為難姐姐,沒有顧及姐姐的感受……”
“姐姐,阿燼錯了……”
本應該誇他乖巧聽話的,可漆夜彩隻覺得心疼,夜慕燼應該是驕傲又自信的。
漆夜彩溫柔地将他摟入懷中:“夜慕燼,你心裡如何想的,就如何告訴我,能做到的地方,我可以做,不能做的地方,我盡量做,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盡量如你所願。”
夜慕燼失神地望着她。
漆夜彩不知該如何做,看着少年胸口的血花,她道:“夜慕燼,以後不要再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威脅我了。”
“你若是受不了,就把我的手腳都捆住吧,沒關系的。”
說着,漆夜彩握緊夜慕燼的手,從他手腕扯下他的白绫,纏繞在自己的手上,緊緊握住。
“夜慕燼,除非你想,否則我一輩子都不解開,永遠跟你糾纏不休。”
兩人的手緊緊相握着,雪白的布條纏繞着相扣的手,像是捆綁死了,怎麼也分不開,怎麼也解不開……
這是他所夢寐以求的。
他癡心妄想的。
他也如願以償了。
可怎麼一點也愉悅不起來……
少年泛紅的眼輕顫着,泫淚欲泣,那點晶瑩倔強極了,又像是妥協了,卻又死撐着最那點執念一般。
夜慕燼閉上了雙眼,握着的手更加用力了,然而綁着兩人的束縛卻在刹那間,破碎成灰燼,紛紛落下。
“呯——呯——呯——”
隻見四周圍繞着的一層薄薄的水晶屏障,頃刻間接連破碎,天地驟然傾塌。
清脆的破碎聲在耳邊炸開,将這些天自欺欺人的夢境打碎。
無盡的喧嚣之中,漆夜彩沒有松手,反而将夜慕燼的手握得更緊了,緊到可以感受不到夜慕燼所施下的力量。
“夜慕燼,你看,沒了束縛,我們照樣可以永不分離,我們本來就是兩廂情願,不需要任何外界的壓力捆在一起。”
音落,握着的手一同化作了灰燼。
掌心一空,漆夜彩不可置信地看向夜慕燼,她怎麼也沒想到,先松手的會是夜慕燼。
“姐姐……”夜慕燼的淚水與血液一同流淌下來,“吾神做得到,阿燼做不到……姐姐,我做不到……”
吾神至純至善,祂至邪至惡。
禁制一毀,他解放了,再也回不到從前那般了,這是吾神給他定好的劇本。
可他,本來就是一個極端的存在啊。
他生來,就是如此……
姐姐接受不了最真實的他……
怎麼辦啊,姐姐,他一點也不想裝了。
漆夜彩有點着急:“做不到什麼?夜慕燼你說清楚!”
夜慕燼捂着胸口,噴出一口血。
“夜慕燼?你……”
漆夜彩想要靠近夜慕燼卻被一股力量隔絕在外,隻見周遭的氣流不停翻湧,夾雜着碎砂,如暴風驟雨,無數飛蛾撲飛出去。
灰白的霧氣蒙住了夜慕燼的身影,少年壓抑的嗓音從中傳來。
“姐姐,替阿燼剝開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