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
方四娘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自己都是鬼了,竟然還怕鬼。”
“對啊。”景姒長吐一口氣:“這位姑娘你病哪了,瞧你一身水漬,寒氣逼人的,可是得了風寒。”
這若是給陽間的人看病,景姒這樣問到沒錯。
可方四娘再次沒忍住,咯咯咯的笑得不行。
問一隻水鬼,是不是得了風寒,四娘頭一次聽說,覺得挺有意思的。
她隐身在殿内,凡夫俗子到是瞧不見,也聽不着。
但她這一樂,井然有序忙碌的鬼差,全都看了過來。
方四娘咳嗽兩聲,馬上斂去笑容:“看什麼看,把此地的城隍老兒給我叫來。”
說完,她随手将渡厄鏡招出來,向着最近的一個鬼差丢去。
這鏡子,地府陰司人手一個,是能證明他們身份的物件。
這各地的城隍,與土地公,土地婆一樣。
後者是管陽間,一方百姓的安甯。
而城隍管得,是陰間這一方鬼魂接引去酆都的事宜。
很快一個頭戴烏紗官帽,身穿黑底繡銀線百鬼紋官袍,手持短笏的年輕郎君,向着這邊一溜煙的小跑過來。
“小官這廂拜禮了,今天什麼風,竟然将奶奶兒吹來了,真是叫我這小廟蓬荜生輝啊。”
這城隍一雙笑眼,看着十分讨喜。
長得也是斯斯文文,一表人才。
“我記得這一方的城隍是個小老頭,而且你認識我?”
城隍再次作揖道:“您說的那位,是前任城隍,這不最近鬧妖怪,那孽障還挺厲害的,把老城隍一口就給吞了。”
這位新城隍,笑呵呵的指了指自己:“這不,我就走馬上任,頂替成了新城隍。至于奶奶兒威名誰人不知,之前我們這裡鬧出隻惡鬼王,還是請了您來降服呢,那會我是老城隍坐下的文判官,還給您搖旗助陣過呢。”
那隻惡鬼王,方四娘到有印象。
但對于這位新城隍,她不是不記得,是以前根本就不知道,還有他這号人在。
景姒聽得,心驚膽戰,小時候趕廟會,拜城隍爺保平安。
如今做了鬼她才知道,原來城隍爺真的在努力保這一方的平安,甚至連自己的命都舍出去了。
“大人,還請節哀。”景姒心裡難受,滿眼都是佩服。
可新城隍卻擺擺手,笑容依舊:“不節哀,不節哀,老的不走,新的怎來,他不死,哪有我能當上城隍的命啊,姑娘該向我道喜才對。”
景姒:……
方四娘到是司空見慣了,陰間諸鬼,講的就是弱肉強食,大鬼吃小鬼。
除了有神封的,剩下的位置,一個蘿蔔一個坑,前鬼走了,自有後鬼續上。
“少貧嘴,我帶來的人,要在你地界上待十天半月,給她過個名戶,别叫你手底下不開眼的,把她當孤魂野鬼勾去地府。”
“是,下官這就去辦,給這位娘子弄個臨時的通關文牒。”
城隍躬身往回走,冷不丁瞧見了,站在一旁的女水鬼。
“這位……也是奶奶兒帶來的貴……貴人?”
“我不認識她。”方四娘朝着文秀才看過去一眼:“纏在他身上的,我妹子多瞧了她兩眼,自己飄過來了。”
城隍也看去:“原來是他啊。”
說完還撇撇嘴,轉身去辦景姒的事情了。
方四娘嫌殿裡,越聚越多的香客,實在是吵鬧。
就想往大殿後身的内院走,躲個清靜。
結果那水鬼,竟然伸出手,就要去扯她的衣袖。
卻被方四娘,身上的妖氣灼傷,痛苦的張嘴哈哈大笑起來。
而且她的笑聲特别刺耳,就像靜谧的夏天,忽然冒出十幾隻蟬一起吵起來的感覺。
“閉嘴,難聽死了。”
方四娘皺眉,冷眼瞪了過去。
女鬼捂住自己的嘴,十分懼怕的連連後退。
但是見她們要走,這隻女鬼竟然又沖了過來,她不敢再碰方四娘,到扯住了景姒的衣角。
“你再糾纏,我就吃了你。”
方四娘眼睛,綠芒一閃而過,笑得陰森森的。
景姒也苦笑道:“娘子你松開我,有什麼話,你說就是了。”
水鬼一臉哀求,可是她張開嘴,又是一陣怪笑。
方四娘被吓的一激靈,脾氣也上來了,對着水鬼一抓,就捏在手裡揉成個球。
“我讓你笑。”
随後往地上一丢,把水鬼踩成個薄片,總算怪笑聲沒有了。
景姒看得,眉心直跳,這陰間鬼界的一切,對她來講太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