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方四娘根本沒有要停下來的打算，在假公主得逞的笑容，漸漸變成震驚，最後轉為恐懼時。
她已經站在鏡子前了，一口妖氣噴出，吞雲吐霧般彌漫在鏡子上。
就見這鏡子，就像冰雪遇到了烈日，快速的融化成了一灘黃銅汁水。
“不，不要！”
假公主發出凄厲的慘叫，滿臉絕望的消散掉了。
而她消失的地上，一面黃銅鏡子落在了地上。
鏡妖，能攝人容貌，幻化成照鏡者的模樣，難怪假扮成公主許久，也沒被人看出端倪。
方四娘撿起鏡子，将嵌在鏡子背面的妖丹取下，掌心一縷妖火冒出，就将這鏡子徹底燒成灰燼了。
“你是狐仙娘娘。”
身後傳來，小乞丐驚喜的聲音。
方四娘轉身看向她，俯身将頭湊了過去：“你還笑得出來，不怕我？”
“不怕啊。”小乞丐笑得更歡了。
方四娘也挑眉笑了下，接着下一刻，她的臉就變成了狐狸頭。
“哎呀！”小乞丐下意識，用手将眼睛捂住了，但笑嘻嘻的透過指縫在那偷瞄。
眼瞧真的吓不住她，方四娘頓覺無趣，又将容貌變換回來：“趕緊回宮去吧，以後少出來。”
見方四娘轉身要走，長慶公主伸手，又把她的袍袖扯住了。
看見方四娘眉頭皺起，她趕緊把手擡高，湊到對方眼皮子底下晃了晃。
“我有淨手過了，沒有油了，狐仙姐姐不與我一起回宮嗎，我每年都跟着皇兄拜狐仙，但這還是第一次瞧見真的呢，你跟我回去吧，我叫禦膳房給你準備雞湯，皇兄瞧見你，一定也會很高興的。”
“你們皇族，每年都拜狐仙？”而且方四娘更加詫異的問道：“你怎知我喜不喜歡雞湯，就準備拿它款待我。”
長慶公主被問的，反倒迷茫了：“這是從聖祖爺爺起，就傳下來的規矩啊，每年十月十五都要拜狐仙，供奉全雞宴八十八道菜，平時每日也都要供奉新鮮的雞湯，老祖宗留下的祖訓，狐仙是我皇家宋氏一族的恩人，隻要宋氏子孫在，世世代代都要供奉的。”
方四娘甩開長慶公主的手，一道妖氣阻隔，叫她沒法再跟過來。
“假仁假義，就會做這些收買人心的事兒。”
方四娘低聲念叨了一句，眼神裡的眸光晦暗不明。
走進酒樓的後院，陽光很足，方四娘手中撐起了傘。
然後她就瞧見，雲昙正跪在地上，哭着摟住石開山的腿。
而石開山推搡着她，不時還會去扯她的頭發，向着她的身上打去。
“我求求你了，别攆我走，這裡就是我的家，你是我夫君，離開這裡我不知道要去哪。”
雲昙的神情，充滿了委屈與無助。
她想不明白，一直對她疼愛照顧的夫君，怎麼忽然間就變了臉色。
“你是雲昙嗎，你就是一隻妖。”
石開山的眼中充滿嫌惡，趁着小蘑菇妖愣神時，一把将她給推開了。
“如今來抓你的人已經攔不住了，你要真為了我好，就趕緊給我滾，否則會連累我的。”
與妖做了夫妻，事情傳出去，别說酒樓幹不下去，恐怕石山生藥都要被綁在木樁上燒死。
“夫……夫君你都知道了。”
小蘑菇妖一下就沒了底氣，連哀求留下來的話都沒臉說出口了。
“滾啊！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頂着雲昙的臉出現在我面前，你這隻妖怪隻會叫我覺得惡心。”
被吓得一哆嗦，蘑菇妖爬起來，抹着眼淚從後門跑了出去。
“你應該早就知道，她不是雲昙吧。”方四娘沒有攔着，小妖精離開。
隻是等到她走後，才慢悠悠的走到了院子中間。
石山生沒有看她一眼，隻是緊盯着後門：
“從那天店裡被人砸了，雲昙深夜跑來，一下将我抱住的時候，我就知道她不是。”
“那你還留着她，就因為她頂着雲昙的臉，哪怕是個會吸走你陽壽的妖精，你也不害怕。”
石山生搖搖頭笑了：“不光是你，我知道很多人都以為，我喜歡雲昙姑娘，所以才為她贖身。”
他困惑的轉過身來，看向了方四娘：“男女間就隻能有情情愛愛嗎，我隻是感激她當年幫過我，所以有能力的時候也想幫她一把，這才給她贖了身，但我沒限制雲姑娘的自由身，給了她一些盤纏，我就送她走了。”
方四娘沒言語，可腦海裡，卻浮現出幾個英氣勃發的少年身影。
雲昙走了，沒有了顧忌的石山生，笑得灑脫卻也凄涼：
“我早知道會有這一天，隻是與娘子才做了幾年夫妻，難免有些遺憾。我喜歡的從來不是雲昙姑娘，我中意的一直是我娘子，哪怕她換了一張臉，變成别的模樣，我依舊能在茫茫人海裡認出她，我也一直鐘情的隻有她。”
“可是那小妖，與我說時，卻以為你喜歡的是雲昙，所以她哪怕明知道自己是個替代品，隻要你高興，她就覺得高興。”
方四娘想起，蘑菇妖在說這些時，那傻乎乎的笑容，就将她當時的話學了一遍。
石山生聽完，眼圈直接就紅了，聲音幾度哽咽的說道：
“我知道她是妖，可那又怎樣呢，我娘子不曾害人性命，愛笑愛鬧與人為善，在我眼裡她比很多人都要良善。可我知道她很在意自己是妖，還很害怕我知道這件事情，所以我隻能裝作不知道，把她當作雲昙，這樣她才會心裡踏實。”
石山生仰頭，伸手捂住臉，把要落下的眼淚擦幹了。
“我們夫妻倆，本來可以好好的過一輩子，可你太有本事了，那隻鏡妖也死了，我隻能把娘子攆走，至于你别想抓住她，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都出來吧，還想以後能喝到那碗湯，就給我殺了她。”
随着石山生話音一落，就見無數僧道師，紛紛出現，手裡拿着五光十色的法寶，将方四娘給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