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昔日與聖祖爺，是結拜的異姓兄妹，而關于您的事情，祖爺爺都給記錄在冊，所以朕知道關于您的很多事情。”

這本冊子，隻有曆代繼承大統的皇帝能翻閱。

而方四娘與聖祖爺之間，有交情也有恩義，但同樣更有化不開的仇怨。

方四娘終于擡起頭，看了宋诏一眼：

“既然你知道當年的事情，還敢來見我，不怕我殺你洩憤。”

說完，方四娘兩顆獠牙，就從嘴角支了出來，絕色的面容，透出詭異的陰森感。

宋诏笑容不變，但掌心裡一層細汗滲了出來。

“當年在上仙，與萬千子民間，聖祖爺爺隻能選擇後者，但他也知道對不住您，所以終其一生都在尋找為你這個義妹，重塑妖丹的方法。”

皇天不負有心人，方法真叫聖祖爺爺找到了。

隻是他等到死，也再沒見過方四娘一面。

所以聖祖爺給後代子孫下了死命，隻要有天方四娘再次出現，窮極皇室一切能用的手段，也要助她幫她，彌補當年對她的虧欠。

至于到底虧欠的是什麼，聖祖爺留下的記載裡，這段卻是空白的。

但當初宋诏在讀過這本冊子時，他猜也猜得到，能與千萬子民對等的虧欠，隻怕皇室想還也是還不上的。

但他也沒想到，皇位傳了這麼多代人，方四娘竟然真的在他登基後現身了。

“說完了嗎。”方四娘最後一勺湯飲盡。“說完，我可就走了。”

說得比唱的好聽，宋诏在禦書房時，提及唯恐她不好掌控，眼中閃過的殺機，方四娘可不會忘記。

皇家的人，天生涼薄。

在四娘看來，它們這些人們口中的扁毛畜生，血都要比皇家的人溫熱一些。

“上仙留步。”宋诏起身：“您可以不信我，但您真的不想重塑妖丹，我可為四娘設廟宇，叫你受天下百姓香火祭拜，以你之名鋪路造橋，施舍窮苦，為你積八方功德。”

方四娘的腳步停下，這個辦法确實對她有益，說到底所謂修行，修得就是功德。

見方四娘明顯動心了，宋诏趁熱打鐵道：“朕乃天子，江山社稷都在我一人肩上扛着，所以為君者多疑多思，朕也承認确實如此。前輩的強大，我在聖祖留下的冊子裡也窺探到一二，朕承認在禦書房内動了殺心，也承認想借您之手除掉自己的心腹大患，但朕若連這點心機城府都沒有，前輩覺得我在這張龍椅上，還能坐穩到現在嗎。”

不遮掩自己的殺心，也不替自己的心機深沉找借口。

宋诏就将為帝王者的多疑，狠辣的一面，坦然的展露出來。

這反倒叫方四娘，饒有興趣的回身，第一次認真的打量起他了。

“你和他很像，但比起你家老祖宗，你倒有幾分坦率。”

宋诏絲毫沒有皇帝架子，沖着方四娘遙遙拱手一拜：

“在您面前，朕乃晚輩，豈敢有所欺瞞。”

“說說看，你想從我這，得到些什麼。”

有得必有失，宋诏若拿祖上的交情，試圖打動她，方四娘隻會覺得煩，轉身就會走。

但若是一碼歸一碼，隻談交易的話，那她倒是挺樂意的。

“朕想扳倒太後，需要葉家的罪證，隻要朕能親政，答應您的立廟布施積功德，一樣都不會少。”

唯恐方四娘不信，宋诏直接以天子身份，還有皇室曆任帝王為證明，立下了重誓。

這筆交易，方四娘還挺滿意，總算對着宋诏，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我要去梧桐縣，就叫你皇妹跟着吧，我會庇護她小命無憂，但我有自己的事情要辦，她能從葉家查出多少東西來，我也不會幫忙，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宋诏要的就是這句話，再次深深一拜謝過。

随後就立刻親自安排，準備車馬。

既然要找葉家權勢滔天，作威作福的罪證。

長慶的身份，就要遮掩起來，否則公主倚仗直接殺到梧桐縣，葉家人再張狂，也會收斂鋒芒，想查不出來東西就難了。

休整幾天，宋诏也為她們三人，重新弄好身份，一輛很樸實無華的馬車，就出了帝都，直奔梧桐縣而去。

長慶因為禦書房，背後議論過方四娘，如今總是有些心虛在的。

偷瞄了一眼，閉目養神的四娘，她将馬車裡放的茶水，倒出一杯殷勤的遞了過去。

“四娘姐你就别和我一般見識了，還有那個葉家，前身是術士世家，不但會奇門遁甲，也精通一些玄黃之術，族裡還出過許多抓妖師，咱們可一定要小心。”

就是因為上到葉太後，下到整個葉氏一族，都會這些神鬼莫測的本事。

所以她與皇兄，處處被動，之前她兄長還被巫蠱之術所害，若非伏虎寺的玄清師父出手，兄長幾年前就被葉家給害死了。

這也是為何，她與兄長希望得到方四娘的幫助，實在是這些玄之又玄的事情，已經不是他們兄妹能應付得了。

見方四娘始終不說話，景姒在旁打起圓場：

“梧桐縣的怪病，據我所知，隻死男人與孩子，這實在是古怪，會不會與葉家有關。”

畢竟施展巫蠱之術，都是損陰德，逆天而行的做派，往往就需要活人來祭，極為的殘忍。

方四娘緩緩睜開眼，本來覺得此行，去抓一個手下敗将的妖僧，實在是索然無味的很，不過景姒的話可能性很大，那此行總算有點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