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知希沒解釋:“去吧。”
……李樂宜在暗處撇了下嘴。
随後上台便落落大方,沒有任何拘謹。
她的方案一次比一次精進,同事都覺得這就是天賦美女順風順水的人生吧,進公司第一年就能破例加入TUK博覽會項,看嚴總監和容教授的意思,估計要讓她擔任大梁。
果不其然,下一瞬嚴總監就開始提問:“大框架的總結落腳點在哪?”
李樂宜微愣,然後快速回答:“創意類IP形象,融合新科技元宇宙,同時與港澳台高校聯動,在青年群體達到破圈效應。”
嗯,不錯的回答。
回答了四個點,踩了她三個點。
原本她想和華菁大學聯動的,畢竟是她母校。
嚴知希繼續追問,态度其實算平和。衆人看多了她那張一點讨好感都沒有的無敵清麗司馬臉其實也就習慣了,看着還挺親切的。
但是李樂宜越回答越膽戰心驚。
她問的問題其實非常專業且刁鑽,内行聽了覺得沒有任何毛病,但李樂宜本人知道,她每個問題都是在對自己嚴刑拷打。
或許是李樂宜心虛的太明顯,衆人終于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開始竊竊私語。
“所以,你這些天都在猛加細節,至于需要反複加深的主題主旨反而不在乎是嗎?”嚴知希問到尾聲,嗓音也冷了下來。
李樂宜:“……雖然是細節,但曆屆藝術展都是靠無數的細節堆砌才能真實與虛幻,嚴總監,抱歉,主題主旨重要,但我同樣認為細節不可忽視。”
衆人都驚了,樂宜在幹什麼,竟然敢頂撞嚴總監。
容硯與看出兩人情緒不大對勁,他沉吟片刻:“都重要,但是樂宜,TUK畢竟不是抒發自己靈感的私人畫展。既要面向投資商,又要面向大衆。”
“嚴總監說的沒錯,框架主旨仍要認真對待。”
李樂宜這些天靠着這份方案風光無限,先是被謝逢青誇,昨天又被容硯與表揚,今天還是首次被人當衆批評。
她委屈的眼都紅了,立刻有人心疼地喊她:“樂宜……”“沒事沒事樂樂寶貝,回去姐姐再陪你打磨這份方案。”
“嚴總監也太嚴厲了吧……謝大少爺和容教授都沒說什麼呢……”
“你猜她為什麼姓嚴哈哈哈,正常啦。我剛進來三天兩頭被她罵哭。”
這趟會議因為容硯與有急事,所以結束的比較匆忙,嚴知希本想直接離開,但在臨走時,她被旁邊的人握住了手腕。
掌心幹燥溫暖,繭很厚,那是常年握毛筆畫筆的繭。動作不容置喙,強勢,與他本人溫潤的形象截然不同。
周遭都在盼望着離場散會,加上他們本就在最前排,因此沒什麼人看到。
而嚴知希渾身僵硬了下,沒回頭,細嫩的肌膚開始發熱,她掙脫了下,竟然很輕松的掙脫出來了。
“聊聊嗎?”
他也站了起來,嚴知希能感受到身後傳來溫厚的聲音,她抿唇,淡然道:“如果你想問我為什麼針對李樂宜,那抱歉,老師,我不能說。”
藝術圈内最忌諱就是事無定論就撲風捉影,靈感這種東西你有我也有,你有天賦昨晚缪斯還給我托夢了呢。
在她細細揉腕骨時,容硯與緩慢道:“你知道我想聊的不是這個。”
她知道?她為什麼要知道?
嚴知希笑了笑,轉身,直視他的眼睛:“老師,太晚了。”
這句話出來,其實,容硯與就知道她什麼意思了。
兩人很少有這麼長時間的眼神交流。早年間,嚴知希對他懷有心思,是隐蔽的,冷淡的,就算說給旁人聽,大多數人也都是不太相信的。
那可是嚴知希啊,純無性戀真神女吧,還喜歡自己的老師?你當我們學藝術的都是蘇格拉底柏拉圖、亞裡士多德啊?
但是容硯與知道,自己在自後而虛虛環抱、握住她手掌,教她畫畫時,她身體微微的戰栗,短促的呼吸,和離開時放松又惆然的歎息。
她是喜歡的自己的。
“太晚了。”容硯與也笑了聲,“嗯,十點的飛機,我應該走了。”
他又問:“能送我一程嗎,小嚴。”
語氣溫和,眼神卻灼熱,隐于暗處捏着文件的指骨略微泛白。
嚴知希……聽着容硯與這樣溫和到冷漠的人,在此刻近乎卑微的順着她,改變詞意,自給自的找台階下。
無論如何,也是她尊師長輩。
“走吧。”
她垂斂下眸,轉身離去拉開會議廳的雙開門,轉而直接看見側邊正站着個光明正大偷聽的人。
他身量清瘦高挑,雙手環抱。
長腿就那麼随意的微曲着。
周遭都在極力克制八卦的竊竊私語,大家驚訝謝大少爺的突然來臨,假裝工作但不斷的将眼神瞟過來——
這人桃花眼冷厲精緻,此刻擡頭看向她,眼底傾瀉出幾分戲谑的調侃,嗓音不大正經地笑道:“打擾到您了,嚴總監,請問您是準備和容先生外出嗎?”
“不好意思,但是,能不能先把昨晚落下的煙先還給我呢,”謝逢青極其惡劣的學着叫了句纏綿悱恻的:“小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