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晚青見他沒那麼抗拒,便也松了口氣:“你同我弟弟一般年紀,他也在一中讀書,你不介意的話,以後也叫我聲姐姐。”
女人的話淡淡的。
程勁望着她,她有一雙溫柔的眼睛,浮着一層淺淺霧氣,看着他時能将他吸進她深棕色的瞳仁裡,他的心微微發顫,“姐姐”兩個字卻卡在喉嚨間,他在心裡演練一遍,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
“姐,姐姐。”聲音一半在喉嚨裡,他着急忙慌地轉移了話題,“是姐姐的親弟弟嗎?”
陳晚青微愣,變聲期的少年聲音帶着特有的磁性,她一時沒能會意:“我會把你當親弟弟的,有什麼問題你以後都可以找我。”
這話聽着挺不着調,但當下她總不能回複,親弟弟怕是不行,但是我會好好對你。
程勁想問的是,姐姐在一中的弟弟是親弟弟嗎,他不該這麼接在她那句問話後面的。
程勁繼續道,“爺爺想讓哥落葉歸根,回老家安葬,所以我想後天把哥帶回老家,姐…姐姐,可以嗎?”
少年聲音溫潤帶着懇求,其實他沒有必要問她意見,于情于理都是他家裡人說了算。
陳晚青點頭:“我跟你一起回去,送他最後一程。”
程勁看着陳晚青眼皮下淡青色的黑眼圈,這些日子以來,大部分事情都是她在處理,肇事司機方律師那邊,她幾乎沒有睡過幾個好覺,她也不過才是大學剛畢業的小姑娘,沒比他大多少,這種事情處理起來也很棘手,可她幾乎沒有在他面前露過脆弱,連哥哥有時都會在他面前表現疲憊,可是陳晚青沒有。
“高鐵加大巴要兩天,去王家村的路很遠,山路也很颠,會比較難熬。”
陳晚青擡起頭,水潤的雙眸濺入屋裡暖色的光:“沒關系的。”
程勁還想說什麼,但最後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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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勁看她無視撞紅的手背,心裡擦過一絲心疼。
“姐姐。”
陳晚青回過頭,淺白色襯衫被夕陽染成鵝黃,那雙眼睛總帶着盈盈水光,脆弱又令人心疼。
“嗯?”
她這兩天情緒恹恹,看得程勁心裡堵得慌:“哥哥會希望你快樂。”
陳晚青喉嚨裡如梗了塊鵝卵石,很想擠出笑容告訴程勁她沒事,她隻是還不能接受程臨真的不在這個世上這件事,尤其是當程臨蝸居在她手中小小的陶瓷罐裡時,她感覺人這一生太渺小,到頭都是一把灰。
“哥哥不會想看見你自虐。”
陳晚青一愣,她想程勁誤會了,她沒有自虐。
“我沒有自虐。”
程勁擰開礦泉水,從書包裡拿出餐巾紙,把礦泉水倒在紙巾上遞給她:“姐姐,照顧好自己,不要讓哥哥擔心。”
大巴沒有冰塊,隻能用冷水暫時冰敷,她接過濕漉漉的紙巾,蓋在紅腫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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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晚青,你是不是傻了,腳腫了為什麼不說?”程臨蹲下來看她腫得很高的腳踝。
陳晚青低頭,腳踝昨天腫的,可能是被學校灌木裡的毒蟲子咬的,想着塗了藥過兩天能消腫,結果剛約會就被程臨發現了腳踝的異樣。
“怎麼腫的?”程臨伸手捏了捏她的腳踝。
陳晚青嘟哝:“被蟲咬的。”
程臨:“服了你。”
他扶着她去躺椅上坐着,把她被咬腫的腿舉起來放到他的膝蓋上:“毒蟲子,分好幾種,你這種看起來像是被蜱蟲咬了,”
陳晚青皺眉:“啊?蜱蟲是什麼蟲?”
程臨對她的生活常識表示堪憂:“你這得去醫務室處理下。”
“這麼麻煩嗎?要不約完會再處理吧。”
“陳晚青,你怎麼能看個醫生都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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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晚青捂着手背,鼻子有點酸。
程勁把看她鼻尖微紅:“很疼嗎?”
陳晚青側過臉,貪念他眉眼間程臨的影子:“你跟你哥哥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