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綴在天邊,讓雲層沐浴霞光。
于知樂放下本子,伸了個懶腰,打開直播。
今晚吃鲅魚餃子和辣炒牛眼螺,都是費時間的菜,需要提前做飯。
于知樂讓陳昭去割些韭菜,陳昭二話不說提着竹籃出門。
江上清半個月前與牛棚的人輪換,如今還在鄰村清水渠,菜園都是他的爺爺在管。
“江爺爺,我摘點菜。”陳昭喊停正在澆水的江河。
江河彎腰放下水瓢,氣色比剛修完牛棚回村的時候好多了。
牛棚的菜園種類很豐富,像提前設計過一般,各種蔬菜塞滿菜園子,擁擠但不顯得累贅。
陳昭邊割韭菜邊與他聊天,問起另外兩個人的去處。
目前牛棚隻住了五個人,除去江家爺孫和陳昭,一個是省城農業大學的教授——夏江白,另一個則是來自京市的□□——趙成。
“老夏擔糞去堆料坑,老趙在屋裡。”江河擡手撣去衣服的塵土,動作仍保留着從前的幾分風骨。
說着,屋内傳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不去找江大夫看看?好像比昨晚更嚴重了。”陳昭擡頭問。
對此,江河頗為無奈:“老毛病,勸不動,他倔得很。”
陳昭把舊鐮刀條插入土裡,拍掉手裡的泥土:“等會我讓江大夫過來瞧瞧。”
接着,他起身去摘紅辣椒,走出菜地。
“嗯,他願意聽你的。”江河又開始澆水。
瞥見牆邊攀滿綠藤的架子,他指了指,問:“現在是吃嫩黃瓜的季節,不摘些?”
藤上的黃瓜翠綠翠綠的,有些底下的黃花還沒掉。
陳昭咧嘴一笑:“下次吧,今天吃鲅魚餃子。”
他一離開,牛棚又恢複一片死寂。
陳昭回到小院時,于知樂正指揮着周嶽生敲開大棒骨。
刀背在棒骨的中段用力敲一下,再翻面在同樣的位置敲一下,大棒骨就分成兩半。
兩根骨頭敲成四段,加入沸騰的水中,煮出浮沫後撈出,用溫水沖洗幹淨,再加入鍋裡小火熬煮。
陳昭今天的任務還是将肥瘦相間的豬肉剁碎,這是他花了大價錢從國營飯店的大廚手裡買來的。
“你去揉面。”于知樂又讓周嶽生去幹新的活,從廚房探出頭,“小越挑出牛眼螺的肉,用鹽洗到沒有黏液。”
燙骨頭前特意盛出了一盆沸水,一碗用來泡花椒水,剩餘的泡幹海帶和黃豆。
“姐,你對食療有了解嗎?”陳昭似不經意提起一般。
于知樂正攤開鲅魚,聞聲擡頭:“嗯?”
“沒,春天不是咳嗽多嗎?突然想問問。”陳昭摸了摸鼻子,“不了解就算了,我随便問問的。”
“對于老人的食療法子,還是問專業的人比較好,江大夫醫術不錯。”于知樂意有所指。
陳昭嗯嗯兩聲,繼續剁肉。
于知樂開始處理鲅魚,去腮,剖開魚腹,除掉内髒,洗淨後從背部一分為二。
陳昭好奇地盯着貼着刺的魚肉,問:“好多刺,怎麼取肉?”
“用勺子刮,從魚頭往魚尾刮。”于知樂邊說邊上手示範,“刮下來的肉檢查有沒有小刺,沒有的話就用刀再剁碎些。”
刮魚肉是個細緻活,她忙得沒時間回複彈幕,好在觀衆也習慣了這種直播節奏。
陳昭奮力剁肉的聲音與于越敲螺殼的聲音此起彼伏,增添幾分趣味。
剁好魚肉放入木盆,分次加入花椒水攪拌,然後依次加入肉、油、蛋清拌勻。
“餡黏在筷子上不掉就可以加韭菜了。”于知樂用筷子随意擓起一點,餡巋然不動,“加點鹽和油,順着同一個方向拌。”
【為什麼要同一個方向?】
“一定要同一個方向嗎?”
觀衆與陳昭同時問出這個問題。
于知樂停下手上的動作,回答:“不順着一個方向的話,餃子餡會不成團。”
這時,周嶽生已經在案闆上分好劑子端來。
上次的經曆曆曆在目,陳昭識趣地讓出位置,出去幫于越幹活。
兩人默契十足,擀皮與包餃子的速度控制得恰到好處。
取牛眼螺的肉有小竅門,硬用竹簽壓根碰不到肉,要先用大的敲小的,肉才會掉出來。
陳昭笨拙地學着于越的動作,于越弄了五六隻,他才勉強取完一隻。
“嘶。”于越忽然發出抽氣聲。
陳昭立即擡頭,調侃:“我就說做事要——”
說到一半,他的聲音嘎然而止,因為于越看起來很痛苦。
“怎麼了?”陳昭蹲到他身邊着急地問。
于越的手掌蓋住膝蓋,然而痛感隻持續了不到三十秒,短到他懷疑一切隻是錯覺。
“怎麼回事?額頭全是汗。”陳昭撩起衣擺替他擦汗。
于越盯着被那汗水潤濕的一角布料,笑了笑:“沒事。”
他很肯定,過去五年如一潭死水般的雙腿産生了鑽心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