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子裝河粉的木盆是用幹淨的白布蓋上的,防止飛蟲不小心掉進去。
此時,白布緊緊繃着,讓人有種河粉完全沒有動過的錯覺。
黃大娘一見這樣的場景,瞬間就來勁了,大聲說:“喲呵,該不會來集市一個多小時了,一碗都沒賣出去吧,不是要讓村裡的小孩年年有新衣服穿嗎?”
“今年連過年的糖果都沒得吃咯。”老光頭嘿嘿一笑,他為自己英明的決定而感到開心,“不過,每家每戶應該能分到一個小瓦罐。”
說着,他還用手掌比劃着瓦罐的大小。
其他村民聽見兩人的話,注意力就隻在裝河粉的木盆和壘着的小瓦鍋上。
小瓦鍋是幹淨锃亮的,連水珠都沒有一滴,看得衆人心裡着急,但他們不願意在黃大娘和老光頭面前拉下臉。
“早晨沒人買,又不代表中午沒人買。”一個大姐站了出來,反駁不斷奚落副業組的一行人,“我說,你們真是閑出屁了,這副業組可跟你們沒有一丁點關系。”
這話一出,周邊其他村子的人就好奇了,副業組還能退出不成?
他們自來熟地與海隅村的人攀談起來,饒有興緻地聽海隅村副業組成立的過程。
“張耀宗,趕緊送你娘去醫院看看眼睛,興許她是眼瞎了。”張文心雙手抱臂,直接點名躲在人群中看熱鬧的張耀宗。
肥頭大耳的張耀宗被村裡的小年輕從背後推了一把,踉踉跄跄地走進所有人的視野中心。
他自小被黃大娘寵慣了,上次蹲大牢反而沒打擊他的氣焰。
加上出獄後,黃大娘一直給灌輸于知樂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的觀念,他看起來更趾高氣揚。
“于知樂,給我娘道歉。”他高聲道。
于知樂懶洋洋地擡了一下眼皮,連個正眼都沒給他。
她走到竈前,指着養海貨的木盆,說:“大家可以看一下海貨剩餘的量,就知道她們在胡說八道了。”
捕魚隊滿載而歸時,家家戶戶都派了人幫忙,大家都看了她挑海貨的全過程。
衆人定睛一看,海貨還真比昨晚她帶走的少了一半。
于知樂給他們吃下一顆定心丸,村裡人的擔憂消減了一半。
“大家完全不用擔心,樂樂的手藝可是被國營飯店大廚認可的。”張文心趁機向周圍的人宣傳了一波。
不知情的圍觀群衆又紛紛問海隅村的人。
村民們齊聲驕傲地說:“我們村子的樂妮不僅在做副業組,還是國營飯店的臨時工,每周三都會去國營飯店教那裡的人做飯。”
其他村子的人将信将疑,但确實有人起了嘗一嘗的心思。
“喲,原來妮兒這麼大來頭,怪不得今早把城裡的工人都攬過來了。”陶大哥爽朗一笑,“不過,那味确實香,勾得我肚子餓得咕咕叫了。”
大陶村是最早做副業組的村子,經常趕集的人都認識熱情豪爽的陶大哥。
他的話一出,衆人信了個十成十。
“妮兒,三毛錢一碗是不?給我來一碗。”有人當即掏出三毛錢,“我嘗個鮮。”
“好嘞,我們家海鮮河粉有肉有海鮮有菜,保管不讓你吃虧,味道肯定能讓你滿意。”張文心利索地生火煮粉。
聞言,又有兩人坐了下來,各自點了一份三毛五分的粉。
老光頭等人當衆被打臉,表情窘迫,而村裡其他人則興緻勃勃地看于知樂兩人煮粉。
鬧劇過去了,看熱鬧的人漸漸散開。
徐宇見這一場風波平平淡淡結束,撇了撇嘴。
“哼,我看你們能撐得多久。”老光頭趁兩人拿粉的瞬間,瞥見木盆快空了,眼熱得很。
黃大娘附和:“就是。”
她表面在幫着損副業組,實則心底卻是得意的。
她覺得,她三個女兒都在副業組,想重新進副業組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一直被忽視的張耀宗沉着臉,肚子裡的壞水不斷往外冒,想出了許多陰招。
“耀宗,咱們不吃這些沒油沒鹽的東西,娘去給你買油條吃。”黃大娘拉着張耀宗要往别的小攤走。
張耀宗忽感身後一陣壓迫,衣領驟然被人從身後拽住,生氣扭過頭。
于海宗不知道看了多久,臉鐵青鐵青的,冷冰冰地問:“你欺負我閨女?”
“光,光叔。”張耀宗被吓得雙腿發抖。
黃大娘發覺拉不動兒子,回頭一看,張耀宗整個人被于海光單手拎了起來。
“啊!鬼啊!”她尖叫一聲,雙眼往上一翻,暈了過去。
喊聲将其他人的注意力從竈台轉移至于海光身上,衆人目瞪口呆。
過了很久,有個小年輕人咽了咽口水:“鬼,鬼,大,大光哥,真的回來了。”
“胡說八道,有影子,是人。”他娘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
幾個與于家相熟的老頭老太太顫顫巍巍地走過去,上手去摸于海光的手臂。
溫熱的身體讓他們頓時熱淚盈眶:“大光回來了,真好,真好,老哥哥不用白發人送黑發人。”
于海光把張耀宗扔在地上,安慰起叔叔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