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潮川的視線在堂屋每個角落都停留了好一會,最終擡腿離開。
于海宗看着他微駝的背,嘴巴張張合合,說不出一個字。
“走吧,明天再說。”于海光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知道老爺子念舊,但他并不後悔一手促成這個結局。
前段時間,他特地向姜榮打聽了鎮捕魚隊回來的日子,故意不搭理吳蘭的诋毀,為的就是能讓老爺子狠下心斷了這一切。
“最新消息,于大爺和老支書出來了!”小年輕直接坐到牆頭,高聲道。
底下有人嗤了一聲,說:“我們都有眼睛。”
老支書等人這才發現,院門被打開了,留有一條半人寬的縫。
下一秒,主屋傳來吳蘭的罵聲:“哪個殺千刀的偷了我的錢?哪個小兔崽子?給我出來。”
“誰?誰趁亂進我屋偷了錢?”她怒氣沖沖地拎着一個破爛襪子走出院子,朝着看熱鬧的人大喊。
人群炸開鍋,七嘴八舌地否認。
“我知道是誰偷的錢!”牆頭上的小年輕倏地舉起手。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他身上。
他清了清嗓子,說:“是于桃紅,剛才我看見她從屋子出來,褲兜鼓鼓的,然後打開院門逃走了。”
“怪不得,我就說她怎麼看起來慌慌張張的,原來是偷了錢。”
“難怪家裡發生這麼大的事,她還說有事要去鎮上一趟。”
衆人紛紛回憶剛才的事。
有好事的人問:“蘭嫂子,你丢了多少錢?要不要去報派出所?”
是了,放這幾百塊錢的地方隻有她和桃紅知道。
吳蘭越聽臉色越白,頭又傳來針刺般的痛感。
“蘭嫂子,蘭嫂子……”
聲音傳到吳蘭耳邊,變成了嗡嗡聲,她發覺眼前的人開始旋轉,随後失去意識。
“于二,牽牛車來,把她送到鎮醫院。”老支書朗聲道。
今天傍晚,胡曲蓮去别的村子義診了,而江大夫去鎮上開會了,所以隻能送到鎮上。
于二爺應聲:“欸,馬上來。”
五分鐘之後,吳蘭被擡上牛車,于潮川和于海光跟車去鎮上。
抵達鎮醫院時,天已經黑透,醫院裡沒幾個人。
“患者平時有哪裡不舒服嗎?”醫生掀開吳蘭的眼皮。
于二爺看向于潮川,于潮川愣了愣。
“她以前腿腳不好。”他想了想,“下雨或天氣冷的時候會膝蓋疼。”
醫生繼續問:“還有别的嗎?”
“她被吓暈過,醒來之後一直喊頭痛。”于海光補充,這是那天在衛生院聽到的。
“我覺得她需要照X光,看看腦部狀況。”醫生表情頗為嚴肅,“X光是一個新技術,價格會貴些,你們看?”
“照,去哪裡繳費?”于潮川問。
一位護士帶于潮川去繳費,另一位推着吳蘭跟着醫生進了一個屋子。
“于二叔,你先回吧。”于海光說。
他知道這個X光,以前在軍區醫院有兄弟照過,要等上幾個小時才能出結果。
于二爺頭一點一點的,聽見他的話,蓦然驚醒,說:“好,好,我先回去了。”
于潮川繳完錢,坐在于海光身邊,父子兩人始終保持沉默。
醫院裡獨有的刺激性味道,莫名地讓氣氛一再沉重。
約莫兩個小時後,醫生讓兩人進辦公室詳談。
“她的腦裡有腫瘤,治不了。”醫生神色凝重,“按照以往的病例,還能活上三五年。”
他遞給兩人一張寫滿注意事項的紙,眼神中帶上同情。
之後,于家父子走廊長椅上靜坐了很久,于海光起身離開。
“大光,回去讓吳海耀來。”于潮川開口。
于海光的腳步停頓一瞬,嗯了一聲,繼續往大門走。
這時,十幾個人扶着幾個血人朝他迎面走來。
“醫生,醫生,救命,死人了,要死人了。”大喊的人雙手沾滿了鮮血。
醫生護士應聲快步走來。
那人繼續道:“瘋女人,用刀砍的,砍了十幾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