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遠在京市的周嶽生手裡握着小海螺,滿腦子都是它的機械音。
他進行過一次冒險的測試,确定它的聲音隻能通過觸碰傳播,外人無法聽到。
【寶寶,一直待在黑黑的環境不利于你的長大,要多曬太陽,才會開心,才能長得像爸爸一樣高,才能保護好姐姐。寶寶開心,小海螺才會開心喔。】
從他被關進小黑屋的第二天起,小海螺重複了這句話幾十遍。
“真的沒有辦法聯系她嗎?”周嶽生問。
【寶寶,小海螺不能進行通話,他們隻能知道小海螺的心情喔。】
周嶽生手上的力度放輕,小海螺從掌心滑落,腦裡的聲音瞬間消失。
發現小海螺的奇異之處起,他一直收聽它的聲音,神經時刻緊繃,幾乎到了極限狀态。
“真的是他嗎?”周嶽生呢喃着,腦裡閃過很多畫面。
那天晚上,他剛到大樹底就察覺不對勁,下一秒就被三支特殊小隊圍住。
當時,他在空氣中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電閃雷鳴間,他的腦海裡閃過一個名字。
然而,十五支槍同時指着他,讓他根本沒法留下任何信息。
就這樣,他被帶回了部隊,關進小黑屋,期間也沒機會見到熟悉的人,就連每天來送飯的都是剛入伍的新兵。
想着,鐵皮門被敲得嘭嘭響,打斷了他的思緒。
“喂,吃飯了。”粗聲粗氣的聲音與以往不同。
周嶽生當即意識到不對,迅速跑到遞飯的窗口。
唰地一聲,鐵皮被抽去一塊,刺眼的亮光由矩形小窗□□入。
周嶽生強硬不适,睜眼盯着窗口,幾個硬邦邦的雜糧饅頭和一張紙條被扔了進來。
很快,光線再次被剝奪。
周嶽生背對着門,用身體堵住窗口,手握小海螺,讓它發出光亮。
借着微弱的光看清紙條上的暗号,他翻譯出一句話——明天傍晚,同聲,可。
此時,于知樂正揉眼抵擋着瞌睡蟲的侵襲,沒發現半垂的右手上的标志發出微光。
漸漸的,她的意識向四周渙散,進入了睡眠狀态。
于知樂努力掙開沉重的眼皮,周圍一片模糊,她摸索着向最亮的地方走去。
走了很久很久,她的手指觸碰到一扇冰冰涼涼的門。
門很重很重,她費了全身力氣才推開一道縫。
通過縫隙,她看見一群人用槍指着周嶽生,不斷扣動扳機。
無數的子彈嵌入周嶽生的血肉,他成了血人,緩緩倒地。
“不要,住手。”于知樂喊道,倏地睜開眼。
于婉琴本想敲門叫她吃飯,聽到她的喊聲後奪門而入,問:“怎麼了?做噩夢了嗎?”
“嗯。”于知樂心有餘悸,粗喘着氣,前額布滿汗水。
于婉琴溫柔地替她擦除冷汗,順着她的脊背撫摸,安慰道:“夢都是假的,不怕,不怕。”
過了一會,于知樂的呼吸終于變得穩定。
“沒事了,我們出去吃飯吧。”于婉琴牽起她的手出門。
平日裡,于佩蘭夫妻二人的午飯都在廠裡的食堂解決。
今天情況特殊,賀有安特地去國營飯店買了幾人愛吃的菜,再接于佩蘭下班。
客廳裡,收音機播放着的歌曲增添了幾分熱鬧。
“唉喲,小寶怎麼可以這麼可愛,這麼小就會寫日記了。”于佩蘭的笑容裡滿是寵溺。
于遲從日記中擡頭,看到于知樂臉色蒼白,問:“姐姐不舒服嗎?”
“哪裡不舒服?要去醫院嗎?”于佩蘭着急地問。
于知樂笑道:“沒有不舒服,隻是做噩夢了。”
于佩蘭松了一口氣,讓她坐在椅子上,半蹲在她身邊。
“不怕,不怕,魂回來了。”她聚攏手指點了點地,又碰了一下于知樂的額頭,“魂回來了。”
大家靜靜地看着她重複了十幾遍這個流程,才開始吃飯。
“多吃肉,今天的小雞炖得格外香。”賀有安給于知樂夾了幾塊肉。
其他人也不斷給她夾肉夾菜,沒一會,她碗裡的菜就堆成了小山。
于知樂很是動容,眼眶發熱。
吃飯時,于佩蘭聊起明天給于知樂慶祝生日的事。
一家人聊得正開心,門被砸得發出巨響。
門外有人在大喊大叫,嘈雜聲中摻雜了幾聲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