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穿着獨具特色,沈暮影趴在牆頭打量一二,被她當墊子踩着的雲寒自己氣笑了。
他何時竟會陪一個女子做如此無聊的事。
“雲将軍,過去點兒。”沈暮影低頭去看被當工具使用的雲寒,看他傻站着不動,又繼續呼喚道,“别走神。”
可算見得雲寒拖着她,如同兩個賊人一般往裡看。
殿堂内寬闊,侍從圍圈擋住了沈暮影的視線,她費勁半晌,愣是沒看到什麼西域使者,倒是鼓聲樂聲震耳欲聾。
觥籌交錯,煞是熱鬧。
不多時便看到邃親王身披錦繡長袍走出,顔色鮮豔,圖案更是繁複,腰間束着一條精緻的玉帶,寶石玉石鑲嵌争奇鬥豔。
“殿下看好了沒有。”耐性被沈暮影逐步磨滅,雲寒催解道,“末将還有要事纏身,就不陪殿下胡鬧了。”
話音一落,沈暮影隻覺視線逐漸變低,雲寒将她從肩膀上拽下來了,險些沒有站穩腳跟。
沈暮影晃了晃身子,不滿道:“你也沒少讓孤吃虧,幫孤幾個忙又如何,想來也對,畢竟雲将軍是楚勳的人,不樂意搭理我也是情有可原。”
“末将告退。”一拳狠狠砸過去,隻是碰在了絨毛上,半點回應沒有,讓人氣極。
不知雲寒究竟被誰叫走了,急匆匆離開,沈暮影瞥一眼他的背影,嗤笑一聲。
白長着一張賞心悅目的臉了。
就這不冷不熱的模樣,哪家的娘子嫁過去都算倒大黴。
思量片刻後,大門開了,沈暮影擡眸,視線從雲寒身上移開,直至眼前,暗衛探身,拱手作揖道:“公主,我家主君有請。”
“早有這點眼力見多好。”沈暮影大跨步,得意走進去,方才就是門口守着的兩個侍衛擋住不讓進入,得邃親王邀請,她大張旗鼓地邁步。
臨了在礙事的侍衛腳上狠狠踩了一腳。
門戶大開,邃親王英眉劍目,肅穆落在沈暮影身上,她清晰瞥見對方搖頭歎氣的模樣。
猜測一二,沈暮影也能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邃親王跟楚勳性格相仿,多半是覺得自己方才踩侍衛的模樣滑稽可笑,無妨,她沈暮影最不在乎的就是旁人的目光。
“朕不是說了,今日不許……”阙爻王正要開口。
一看把沈暮影帶進來的人居然是邃親王,一顆碎牙被打了進肚似的,也憋了口心有不甘的氣。
“公主今日不在府邸好生待着,怎麼跑這兒來了。”阙爻王重心落在沈暮影這邊,暫且把邃親王帶人進來一事忘了。
“王上。”沈暮影拱手行禮,擡眸說話,亮晶晶的眉目裡全是一股擁有濃烈狠絕之味,“孤今日有個不情之請。”
“但說無妨。”阙爻王隻當女兒家會要着賞賜,珠寶首飾随意打發了便是,正眼都不帶落在沈暮影身上的。
得了恩準,沈暮影不見半點懼意,真就要起了賞賜:“王上身為一國之君,應當不會搶我這個女兒家的東西吧。”
“笑話!”阙爻王對她沒了耐心,莫說隻是個和親公主,整個阙爻還沒有誰敢如此大言不慚跟他說話的,“朕何時搶了你的東西?來人,把她帶下去。”
西域使者皆捂嘴嬉笑,沈暮影料定,今日就算能順利把香然帶走,隻怕事後丢了面子的王上也會找她要個懲戒。
“慢着。”邃親王舉杯痛飲,放下杯盞後,道,“王上不必着急,倒不如聽聽這靈舟公主是何意思。”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阙爻王悶哼一聲,側開腦袋,默許了。
“王上搶了孤的侍女。”沈暮影指着香然,裝作無辜道,“孤自然明白,這天下大勢自古以來皆由男子做主,和親送禮投放的都是女子,今日這人……孤是定要帶走的,隻是一個小小願望,還望王上成全。”
分明是求人,沈暮影卻半點沒有卑躬屈膝的意思,灼灼的視線緊盯着阙爻王。
離開喻安城當日,沈暮影聽到百姓議論,二皇子不但是個女子,還是個瘋子。
既在旁人眼中她就不是個正常人,莫說是膽大妄為打攪阙爻王雅興,今日這人得了邃親王一反常态的幫助,她就知道這人,帶定了。
“王上,一個女人罷了,何必介懷,阙爻那個大的地盤,美人數不勝數,既然東瀝的公主想要,送給她便是。”席間一直在喝酒的邃親王多言。
大殿内其他人看人下菜碟,也跟着附和。
人是讓沈暮影帶出來了。
灑了太多香粉,味道濃烈,眉心花钿倒是描摹得漂亮,香然欲言又止,良久才憋出幾個字來:“多謝殿下。”
“沒事。”沈暮影頓步,将手搭在香然肩上,挑了挑眉,“回去給孤也畫個。”
香然咧唇,滿身拘謹一掃而空:“好。”
樂聲遠去,沈暮影這邊安靜如斯,院落裡一堆人正散漫地下棋,女兒家的東西沈暮影用得不多,什麼是什麼分辨不出,隻安心讓香然為她畫花钿。
腿腳麻木,可算是描摹完成,沈暮影招招手:“青梧,給孤拿個鏡子。”
劍出鞘的聲音。
眼前是一把磨得铮亮的長劍,沈暮影笑容逐漸消失,愠怒着看向雲寒:“雲将軍這是作甚?準備殺了孤?不就踩着你肩膀爬了個牆,又不是通天死罪。”
雲寒道:“殿下不是要鏡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