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洗手間烘幹了衣服,從逃生通道下樓離開,一輛低調的銀色轎車駛到他們對面停下。司機降下車窗,露出半張臉,臉上戴着黑色口罩。
洛為澈徑直走過去,低頭跟他說了兩句話,随後拉開車門,回頭對俞未燃使了個眼神。
……
半個小時後,汽車抵達南城區。
“紅河實驗室是許海海的日記裡最後提到的地方。她跟着課題組來到這裡,之後便沒了聲息。”
俞未燃将目前已知的信息簡要地告訴了洛為澈:“她沒有在日記裡提到這個地方,隻是說要離開,離開前忐忑不安,應該是意識到了什麼,很難說她有沒有留下其他東西。從那之後沒有人再見過她,她沒有如期回到學校,朋友聯系不上她,不久後她家人就給她辦了退學。”
“她的老師是誰?現在在哪裡?”
“還在學校正常上班。派人明裡暗裡查過好幾次,都沒有發現異常。”
“你怎麼看?”
“她出事,她的老師逃不出幹系。”俞未燃的語氣很平淡,但聽起來不容置喙。
“這話說得帥啊寶貝。”洛為澈伸手攬過他的肩膀。
俞未燃平靜地說:“到了。”
南城區很大,紅河實驗室的地理位置有點偏,并不好找。好在湛野發過來的資料裡有詳細的地址,這個實驗室是正規項目,在地圖上能夠找到,在距離南城區護城河不到三公裡的位置。
京都人多低地少,寸土寸金,令他們驚訝的是,所謂的實驗室隻是一棟三層高的房子,而如今隻剩一個頹敗的空殼。
四周寂寥無人,連鳥叫都聽不見。門上的牌子已經拆了,窗玻璃碎了一半,部分屋頂和牆壁都被損毀,殘留着爆炸的痕迹,可以窺見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
“三個疑點。”洛為澈豎起手指,“第一,這麼小的一個地方,為什麼許海海的課題組會來這裡?他們研究的是什麼?第二,護城河保護是重點項目,資金應該不少,都用去哪裡了?第三,這裡一看就是出事之後為什麼沒人處理,為什麼?”
事發之後,能走的人都走了,不能自己走的遺骸也被帶走了。項目暫停了,至今沒有再次啟動。這件事被上頭壓了下去,擔心影響不好,擾亂民心,鬧得衆人惶惶不安。
沒人能夠回答洛為澈的問題,他們隻能繼續往裡走。
他們沿着台階樓梯往上走,不用推門就直接進去了。大廳還算完好,前台還插放着一沓三折頁,是實驗室的介紹廣告,洛為澈順手拿了一張。
越往裡走,越是一片狼藉。繞過大廳,走到裡面,左右是小實驗間和辦公室,門把都被燒毀了,玻璃反光,搖動的影子印在上面,把氣氛烘托得陰冷瘆人。
整棟房子雖然不高,但進來了才發現面積還算大。最裡面有一扇半掩着的鐵門,門口掉了一塊金屬牌子,字迹模糊:閑雜人等,禁止進入。
看來是很重要的地方。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邁步朝走廊盡頭走去。
“咔吱。”
門開了。
“小心。”洛為澈說。
房間沒有燈,他找到開關,按了兩下沒反應,發現電源燒毀了,電路斷了,沒有電。
實驗室裡有排氣扇,那是為數不多的陽光可以進來的地方。柔和的日光像水一樣往下滴,打濕了地面,留下一圈金色的水漬。
“咳。”
屋内許久沒有人來過,滾滾灰塵撲面而來。俞未燃用手抵住鼻尖,他有鼻炎,對這個很敏感。
他拿出手電筒,光束順着洛為澈的目光照過去,像在為他探路。
畢竟這裡發生過污染物暴走事件,雖然不知緣由,但他們都清楚,這絕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手電筒的光打在了房間的每一個地方,他們的視線也跟着粗略地掃了一遍,大緻了解了房間的結構和布局。
這裡破壞是最嚴重,就連俞未燃腳邊的保險櫃,都變成了一個被壓癟的汽水罐。
“那是什麼?”
手電筒的光和他們的腳步同時停住。
在他們面前,有一排體積巨大的實驗培養皿,俞未燃數了數,有六個,其中五個的玻璃都碎掉了,裡面空無一物。
剩下的一個,比洛為澈還要高一個頭,孤零零地立在那裡,瓶身破了個大洞,鋒利的碎玻璃輪廓滲着冷意,看上去随時能将人的手指頭劃破。光照過去時,玻璃會發出淡淡的藍光。
“他們在做什麼實驗?他們在培養什麼?”洛為澈皺着眉頭,目露戒備地往前走。
俞未燃緊随其後,說:“資料上顯示,他們在護城河發現了A級污染物,把污染物抓回來做研究,這也是為什麼後來會出事。”
這簡直匪夷所思,任何人站在這裡,都會覺得這些研究者是瘋子!
污染物是什麼?是怪物!把怪物帶回家養起來,不就是引狼入室?這群人是做實驗把腦子做沒了吧!最終的下場真是自食其果!
“污染物暴動,實驗室爆炸,研究員受傷,項目中斷,這是目前已知的信息和線索。這件事最後是由衛保局調查處理的,出事之時沒有發現許海海的蹤迹,許海海的失蹤應該跟此事無關。”
俞未燃話音一轉:“但我懷疑許海海的事跟實驗室的研究、污染物暴走的真正原因有關。”
這個實驗室表面研究河水污染問題,但成立近三年,從未對外公布過任何重大研究成果,在學術界悄無聲息,看似淡泊名利,實際上疑點重重。
走進實驗室,兩人都感受到一種複雜的窒息感。沉默污濁的空氣、形同廢墟般的實驗室,還有藏在黑暗背後密密麻麻的真相,像一個未知的無底洞。
洛為澈拿着俞未燃的手電筒,沉默地走了過去,翻了翻櫃子上的書,端起桌上的瓶瓶罐罐看了看。
出事之後所有的重要資料都被運走了,他走了一圈都毫無線索。這個房間又髒又亂,卻又幹淨得像被人故意抹掉了痕迹。
“這算什麼?故意把怪物當寵物養?”
洛為澈輕笑一聲:“這些人可真是膽大包天啊!”
若不是衛保局的手法,這裡絕不可能這麼幹淨。
是誰?背後的人究竟是誰?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他還是大隊長的時候,他的眼裡從來容不下一粒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