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俞未燃,很明顯它的目标就是他。
龐大的身軀爆發出一聲低吼,直沖他而來。俞未燃身後是燃燒的倒塌的城樓,火焰竄起一個人高,讓他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嗚!”
就在怪物快要貼近他時,俞未燃側身一閃,抱着斑點再次撲倒在地,躲開了怪物猛地甩過來的尾巴。與此同時,隻聽得“噗”的一聲巨響,一道水柱噴湧而出,直沖怪物的門面——水柱高達兩米,蓋過了火焰,像朵炸開的白色蘑菇雲!
“嗷!”
怪物發出一聲難受的低嚎。
水流撲滅了大火,灼傷了它的翅膀,它像被穿孔的巨鳥,掙紮着鳴叫起來。
俞未燃拿着的扳手還來不及放下,摔倒時肋骨正好壓中手柄,撞得胸口疼。他也被澆得濕透了。斑點的毛也濕了,俞未燃用手指簡單給它梳了一下。
俞未燃抱起斑點往城邊跑,怪物追在身後。它的移動速度很慢,隻能不斷卷起火球,被激怒了似的朝他們吐。
俞未燃為了甩掉它,沒走直線。他對這裡很熟悉,他走街串巷,隐藏行蹤,身手敏捷地在怪物底下穿梭。
怪物抓不到他,更加火大了。它開始失去控制搬橫沖直撞,對着房屋張大了嘴巴,發瘋般要将這裡夷為平地!
“呼……呼……”
斑點雖然小,但也是有重量的。
俞未燃抱着它不知奔了多久,多遠,一轉頭,那怪物依然窮追不舍,似乎近在眼前。
人的機能确實無法跟怪物相比。
“呼……”
俞未燃不得不停下腳步,弓着身子藏進巷子的一個隐蔽角落,給自己緩沖時間。
他感覺自己渾身發燙,衣服是濕的,呼吸是熱的,水火兩重天,心髒仿佛在沸水裡撲騰。
俞未燃把斑點放了下來,說:“它的目标是我,你跑吧,往它看不見的地方跑。”
他指了一個方向,那裡是居民逃跑的方向,沿着路一直走,就能離開這座小鎮,去到寬廣的馬路上。如果幸運的話,會碰上路過的車輛,就能快速離開這裡。
“你往那邊跑,知道嗎?”
俞未燃撓了撓它的下巴。
“嗷嗚……”
斑點用水汪汪的眼神看着他,腦袋在他手心蹭了蹭。
“你走吧。”俞未燃收回了手,毫不留戀地說,“我們之中至少要活一個吧。我一開始就是要回去救你的。”
“汪……汪……”
斑點最後用毛絨絨的爪子在他手背上碰了一下。
望着斑點撒起小短腿跑遠了,俞未燃才脫力地滑坐在地上,屁股沾了一地灰。
他掀開衣袖和褲腳,看見小臂和小腿上都多了幾道觸目驚心的燒傷和血痕。
都是剛才跑的時候受的,當時他顧不上,忍着痛跑了一路,身體上的疲憊甚至有一瞬超越了疼痛。
四周安靜得有些詭異了。
這不符合怪物張揚的作風。
它是為了報複人類,報複他們對山林的破壞。它要警告他們,它要懲罰他們,它要留下轟轟烈烈的痛苦。
它不可能突然偃旗息鼓。
俞未燃正準備站起來,就見頭頂上的天空霎時間烏雲蔽日,一片漆黑。
一個巨大的影子從空中迅速墜落,撲閃的翅膀帶來急速的氣流。
它的尾巴朝俞未燃的方向一甩!
嘩啦——砰!砰!砰!
俞未燃回頭看進來的路口,已經被倒下的牆壁霸占了。
地面蕩起滾滾灰塵,他立刻掩着鼻子偏過頭。
然而他鼻炎太嚴重,還是接連打了幾個重噴嚏,眼角都濕了。
就在他不設防的時候,怪物張開了血盆大口,下一瞬,明亮的焰火鋪天蓋襲來——
巷子很窄,去路都被堵死了,他已無處可走。
俞未燃擡起頭,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逼近的火光,就像電影結束的最後一幕,燦爛而凄慘。
俞未燃生平第一次産生了這個念頭:他可能運氣沒那麼好,他可能要死了。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延長鍵。
生命的最後幾秒都這麼漫長嗎?漫長到他清楚地感知到生命的消逝。
五感在此刻被放到最大。
耳邊是塵埃的呼吸聲。
吸進來的空氣裹着硝煙味。
夾着他的兩面牆壁溫度燙得驚人。他像漢堡裡的牛肉夾心,被放在烤箱高溫烘烤。
其實他沒吃過漢堡。隻是見過。
斑點應該逃走了吧。
他死之後,怪物的下個目标會是誰?
誰能把怪物消滅?異能者嗎?
大火的光實在太亮了。
亮得他幾乎睜不開眼。
“歘——”
“嗚——”
短暫的兩秒中,俞未燃失去了所有感官的判斷。
直到他的身體失去重力往後飛,後背砸進了倒塌的碎石中……身上劇烈的痛感一下子将他飄散的意識拽了回來。
“咳咳咳!咳咳咳!”
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