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這是最先冒出來的兩個念頭。

絲絲縷縷的涼意落在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上。

“咳……阿嚏！咳……阿嚏……”

俞未燃一邊咳嗽一邊打噴嚏，感覺吃了一嗓子的灰。

他感覺眼皮濕了，似乎有什麼濃稠的液體滑落，流過他的鼻尖，他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

俞未燃用手指抹了一下，黏糊糊的。

他想起棋牌室門口被老闆挺着啤酒肚一屁股坐壞的竹椅。

原來散架是這樣的感覺。

安靜的空氣驟然變得喧鬧。

“隊長！”

“洛隊！”

“沒事吧？”

“小心！”

“你們幾個注意身後！”

無數個聲音争先恐後擠進他的耳朵。

俞未燃竭盡全力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眼前隻剩一片灰。

根本看不見任何東西。

“哒，哒。”

率先出現的，竟然是一雙漆黑锃亮的軍靴。

濃煙被它踩在腳下，動彈不得。

“你沒事吧？”

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穿透了迷霧。

俞未燃撐在地上的手指動了動。

他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誰？”

“咦，真的還活着。”對方驚喜地提高了語調。

俞未燃微微揚起下巴，待煙霧散去，出現了一個挺拔的身影。

男人穿着黑色制服，從肩到腳都是一身黑，隻有頭發是紮眼的金色，眼睛是淺色的琥珀。

俞未燃捏了捏自己破舊T恤的下擺，突然想，對方衣服的布料應該很順滑。

男人半彎下腰，貼身的制服勾勒出健壯的胸肌輪廓。他用與外表截然不同的語氣跟他說話：“嗨？還醒着嗎？”

像逗小孩子一樣，歪頭看他。

“嗯。”俞未燃發出一聲鼻音。

“為什麼我感受不能你的能量波動？”

男人好奇地打量他。

他的話有些令人費解。俞未燃想了一會，不太确定地回答：“異能嗎？我沒有。”

男人頓時哈哈大笑：“開什麼玩笑！”但說完這一句話，他唇邊的笑容淡了下去。

俞未燃黑色的眼睛注視着他，跟随他的動作小幅度轉動。

因為他隻有眼珠子能動了。

男人在他面前半蹲下來，輕聲問：“疼嗎？”

他的聲音太輕，被風吹走了。

俞未燃：“什麼？”

“我叫洛為澈。”男人又站了起來，朝他伸出寬大的手掌，“小朋友，你要不要跟我走？”

小朋友？俞未燃眨了一下眼睛。

他們差這麼多歲嗎？男人看起來挺年輕的。沒想到年紀輕輕就一把年紀了。

“怎麼了？不願意嗎？”

“你要帶我去哪裡？”

洛為澈笑問：“你想去哪裡？”

俞未燃說：“我沒有地方可去。”

洛為澈又問：“你想不想加入青年訓練營？你很有天賦。我看人從來不會錯。”

那是個什麼地方？

俞未燃想，無所謂了。

他不在乎。

隻要可以活下去就行。

“好。”俞未燃說。

他緩慢地擡起右手，握住了洛為澈的手。

摸到了他指腹的繭。

“答應了？”洛為澈勾起嘴角，露出的笑容跟他的頭發一樣閃耀，“那我們走吧！”

洛為澈抓緊了他的手，想把他拉起來。

俞未燃卻沒動。

洛為澈：“怎麼？”

俞未燃：“起不來。走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