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汪汪！”

伴随幾聲狗叫，一個影子飛撲而來。

洛為澈正把俞未燃拉起來，那影子就撞進了俞未燃懷裡，雖然體積不大，但對于渾身是傷的俞未燃，沖擊力很大，再次把他撞倒在了地上。要不是洛為澈手疾眼快扶住，他的後背更加鮮血淋淋。

“汪……”

俞未燃咬緊牙關沒吭聲，口腔裡灌滿血絲味。

他摸了摸斑點的毛，輕聲問：“……你怎麼回來了？”

“這是你的狗？”洛為澈驚奇地問。

“不是……”

俞未燃每次說話都胸口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他仿佛全身都碎了，隻剩一口氣吊着。

“你跟它很熟悉嗎？它叫什麼名字？”

“斑點。”

洛為澈打量着這隻髒兮兮的狗，摸着下巴說：“真是不意外呢……”

斑點，狗如其名。

洛為澈突然半蹲下來，笑吟吟地看着它說：“小家夥，原來你叫斑點。”

俞未燃聽他的語氣，有點疑惑。

“是它帶我們找到你的。”

“……它？”

“是啊，所有人都跑了，沒跑掉的都死了。如果不是它，我們很難發現這裡還有一個人，不會這麼及時趕到，救下你。它見了我們，一直沖我們叫，我覺得一定是有什麼事。”

“汪……汪……”

俞未燃能夠感覺到，力氣正被一點點抽離，自己的生命在極速流失。但他還是艱難地擡起手，輕撫它的腦袋：“謝謝你。”

洛為澈看見，那雙烏黑的瞳孔，蒙上了一層溫柔的光。

他怔了怔。

四周硝煙彌漫，已是一片廢墟。不遠處傳來異能者與怪物纏鬥的聲音，轟轟烈烈，像是要把整片天空炸掉。而在眼前，滿身是血的人和滿身是泥的狗，竟意外構成了一個溫馨的畫面，與背景顯得格格不入。

洛為澈嘴角調笑的笑意如潮水般緩緩褪去。

“你……”

下一秒，他表情驟變。

“喂！你！”

隻見俞未燃頭一歪，手一垂，沉重地阖上了眼。

“汪！”

“汪汪！”

“汪汪汪！”

“汪……汪……”

“汪……”

“……”

“斑點，别蹭……”

俞未燃半夢半醒間，感覺手邊有東西在動，像隻小狗在蛄蛹。他下意識以為是斑點，便伸手抓了一下，沒想到抓到的不是一把軟乎乎的毛，而是一隻有實感的手。

“……”

俞未燃猝然睜開了眼。

“你好好看看我是誰？”對方語氣裡帶了一點氣急敗壞，“我好心幫你把手塞回被子裡，你把我當狗？”

俞未燃：“……”

這個男人叫什麼來着？

俞未燃愣愣地想。

洛……洛……

昏迷前零零碎碎的記憶慢慢回到大腦中。

是……洛為澈？

“抱歉，我以為是斑點……”

俞未燃想坐起來，但後背随着他的動作被扯得一痛，像有一根石柱狠狠撞在了他的骨頭上，鑽心的疼痛讓他腳趾不受控蜷縮。

洛為澈趕忙把他摁住，說：“我知道，逗你玩的，你别亂動了。”

他招手讓人給俞未燃倒了杯水。杯子裡插了一根吸管，俞未燃躺着也能慢慢喝，不會被嗆到。

溫水下喉，他的嗓子如久旱逢甘霖，沒那麼啞了。

“我睡了多久？”他問。

“不到半天。”洛為澈說，“你醒得比我想象中要早。”

洛為澈說這話的語氣，跟他邀請俞未燃時洋洋得意說“我的眼光不會錯”一模一樣。

“我什麼時候能好？”俞未燃想了想，又問。

“你在想什麼？傷成這樣，沒死就很不錯了。”

“所以，我本來會死掉嗎？”

“……”

俞未燃問這幾個問題的表情毫無變化，洛為澈甚至懷疑起他是不是面癱。

尋常人聽到自己死裡逃生，多少都會感到慶幸或後怕，但這樣的情緒完全沒出現在俞未燃身上。他平靜地接受了一切。

洛為澈眼神變幻，半晌才問：“小朋友，你幾歲了？”

“……”

俞未燃的表情終于有了一點微妙的變化——他的眉頭湊在了一起。

俞未燃不太喜歡這個稱呼。

至于為什麼，他說不上來。

他都快十六歲了，算不上“小朋友”。洛為澈從外表上看，也不比他大多少。

“你怎麼了？不高興啊？”

洛為澈很敏銳，完美捕捉到他的情緒變化。

“不喜歡我問年齡？這有什麼的，你應該才上初中吧，那就是十一二歲？”

“……”

俞未燃終于知道這種不對勁的感覺是從何而來了。

他反問：“你覺得我是小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