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激光炮已經對準範圍了,再發一次咱們都得死。”
“把那個義體人當人質是不是不太道德……”
樓尋冷漠地向後側眸,所有出聲的少年半仙頓時噤若寒蟬,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他擡頭看向徐嫣然,開口說:“放我走。”
這才是重點。
靈力鍊接第一次斷開時,樓尋首先是怒,而後成功屏蔽蕭長宣神識後,他就意識到——蕭長宣現在沒辦法憑神識定位他。
他原本還在這就是因為蕭長宣,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至于仿不仿生人,制造仿生人的人死不死,他都不關心。
樓尋見徐嫣然糾結着,幹脆落了爆破陣在徐生額頭上,威脅明目張膽。
“你……”徐嫣然像是強行壓下了什麼,垂眸道,“徐家血脈特殊,你若殺他,上面的人會找上你,到時候你也活不了。”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樓尋眉宇間頓時流露出煩躁與殺意,暗紅一點點在眼瞳爬開,“如何離開?”
“……”徐嫣然表情糾結,她将眉眼垂下,半張臉都藏在陰影裡。
然而某些人沒有這個耐心等待,誰知道蕭長宣什麼時候能騰出手。
他可沒時間浪費。
衆仙腳底陣印又開始勾勒形狀,少年們一怔,下意識捂住鼻子預防出血——樓尋又準備吸他們靈力了!
而後陣門少年驚詫的聲音從人群中沖出:“卧槽!?那是啥!”
衆人迅速擡頭看去!
下一刹那,徐嫣然背後閃出瑩白色陣盤,其中古符樣式聞所未聞,如同萬年樹根盤虬卧龍!
徐嫣然甚至來不及反應,就像是被一瞬刺穿了大腦,表情突然猙獰,樓尋瞬間開陣護住身後所有人!
“呃——!!!”
想象之中的攻擊并沒有到來!徐嫣然似乎頭痛欲裂,瘋狂抓着自己頭發蜷成一團,端正漂亮的五官全部因痛苦而走形。
“你說過——!”徐嫣然咬着牙不知對誰喊,“不——動主機的——!”
樓尋一愣,隻見徐嫣然原本因信号故障而閃爍的投影愈發截斷得厲害,連痛呼都充滿了滋啦的電流故障音!
被樓尋挾持的徐生頓時瞪大了眼睛,擔心喊道:“嫣然!”
“啊……啊啊啊——!!!”
一團如同太陽般刺眼的光芒猛地從她身上爆發開來!仿佛要刺穿眼皮一般,霎時包裹了所有人的意識!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息間——
樓尋眼前蓦然被強光鋪滿,所有景象與聲音都消失在了他意識裡。
*
不知過了多久,他眼前才再度浮現出場景。
白晃晃的日光從頭頂的天坑落在他身上,樓尋幾乎睜不開眼睛,他隻能垂着眼,看着自己被血染紅的長袖和傷痕累累的雙手。
以及面前血肉模糊的屍體。
什麼情況?
樓尋試着起身,身體并沒有任何反應。
他“啧”了一聲,回憶起徐嫣然的話,他用腳都能想明白這是誰幹的好事,不禁有些惱火——這厮簡直陰魂不散。
現下他跪在地宮大殿中央,眼前是高不見頂的青石神像,LED屏上畫的卻不是鎮魔符,而是金黃的徐家傳陣,符咒龍飛鳳舞,無數青綠電極管連接而成的族旗随地洞陰風晃蕩。
而他周圍,是無數焚香叩拜的紙人,蒲團一字排開,樣貌周正,長衣曳地。
“徐嫣然。”
視線擡高,樓尋愣了一瞬,跟着仰望慈眉善目的神像,如同仰視神明。
威嚴的女聲從神像頭頂傳下,回蕩在清冷宮殿中,“你作為天靈根,資質拔尖,自有坦蕩通天道不走,為何屢次犯忌滅徐家前途?”
殿内沉默了一會,紙人衣裳拖地的窸窣聲傳入他耳中,而後他上身的女孩張開口,端莊清脆的聲音此刻沙啞非常。
“殺人償命,也算犯忌……那罪仙不過給徐家帶來一個義子……怎麼敢觊觎徐家傳陣,用八方重殺我兄長——!!!”
她長發披散,雙目血紅,竟比厲鬼還恐怖幾分,“你們不讓我殺了他……還給他帶來的那個野種冠以義子名分……說嫣然犯忌?何處犯忌!憑什麼?!難不成憑我兄長是個凡人!而他!——是個半仙?”
一股瘋狂的絕望從徐嫣然身上騰然湧動,遍布四肢百骸,樓尋心下一驚,連忙動用靈力将徐嫣然和自己剝離開!
“徐家子徐生……您救是不救?”
徐嫣然問。
神像沒有猶豫,“凡人賤如草芥,他已無力回天,生死有命,你不該為此觸禁。”
徐嫣然沉默了。
地宮内靜了一會,響起女孩恍若癫狂的笑聲:“哈……不該……不該?”
她心底絕望愈湧愈深,仿佛要将人吞沒一樣,“何為不該!天地不仁、神佛不仁,以萬物為刍狗!肆意生殺予奪!這難道叫應該!?”
神像不答,宮殿内靜谧良久,隻有紙人上香發出的輕響。
徐嫣然歇斯底裡的質問得不到任何人的回應,她付出一切也要救的人在她面前,用冰冷的屍體明明白白告訴她——沒有用。
她磕破了頭,也換不來神仙為凡人的一次垂眼。
空曠昏暗的地宮内,隻有她的絕望回應她,要淹沒她。
驚險從情緒中剝離的樓尋無言旁觀。
“十年前,”樓尋身後突然響起聲音,“徐嫣然通過九重天測靈,前途坦蕩,但因家兄為凡人,差點失去入九重天的機會。徐家家主便找人演了一出戲,用八方重殺了徐生,把那人的孩子收為義子。徐嫣然為救徐生,數次觸犯禁術,最後找到了自家成神的祖先腳下。”
樓尋:“……”
他轉頭看去,蕭長宣站在暗處朝他微微彎腰,墨瞳中紫光閃爍:“嗨,想我了嗎?”
“……”
他不想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