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你義兄成家了嗎？”

“沒……”林空青狠狠擰了一把自己藏在身後的手臂，腦子清楚了些，利索道：“但！但義兄喜歡女人。”

“……”蕭長宣彎唇，沒說話。

不對。

他先前與樓尋在徐嫣然記憶裡，見樓尋對徐嫣然和徐生情愫感到不解，還以為樓尋是那個時候對愛産生好奇，從那個時候開始學會喜歡。

但速度太快了，樓尋情緒這門課通得太快了。

在徐家地宮經曆刻骨銘心的情感不是他，作為一個旁觀者和仿生人，怎麼可能學得這樣快？

所以應該是在他們見面之前，就有人用一場難以遺忘的情緒打擊敲開了他這所有感情的通路。不然樓尋見到徐嫣然獻生徐生，人工智能為愛而亡那會，不應該是疑惑，而是漠然。

不過那會這個仿生人估計對初識的情感太陌生，不知道這些是什麼，徐家地宮催化了他，讓他逐漸明白了。

我在生氣嗎。

蕭長宣腦海中忽然冒出這一句，視線重新回到樓尋臉上。

那張臉面對他時神色冷得結冰，叫人心底發寒，蕭長宣胸腔裡卻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燒。

不過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還自以為是的仿生人，不過是……

“你想好為謝羽時救她了嗎？”

蕭長宣率先移開眼。

現下樓尋鐵了心護着林空青，蕭長宣束手無策，便收了手規勸：“警報響了這麼久還沒人來，說不定是謝家在給我們機會，你把拆刑罰堂的罪名推她身上，我們還能清閑地走出青山。”

林空青一怔，立刻緊張地抓住了樓尋衣擺。

她的地位跟身前那兩個不一樣，拆了刑堂雖對謝家算不了什麼，但罪名要是落到她頭上，屆時她必死無疑！

“你來青山也不是為了清閑地走出去。”樓尋回。

“這不一樣。你不救，局面是我們主導，”蕭長宣眼眸低垂，飄向林空青，眸底暗紫流轉，邪氣四溢，“但救了，他們就有能拿捏的地方，地位大打折扣。”

“你不是惜才嗎？”樓尋問。

蕭長宣笑而不語，指尖敲在皮質護腕上，紫韻靈光如同毒蛇在他修長指節間繞轉，意味不言而喻。

“……你我約定裡，我加一條她的性命，你可加一條同等價值的，不威脅生命、智力以及靈力的條件下，你随意訂立。”

蕭長宣不屑，“這小丫頭片子能值……”

他話音一頓，想到什麼似的，拐了個彎，“可得值不少錢呢……”

林空青在蕭長宣眼神底下心裡發毛，樓尋一看就知道他沒安好心，但也沒反駁，就這麼暫時定下了和平條約。

随着話音落下，警報聲也逐漸平息，控靈裝置功率被調小，深受折磨的林空青像溺水者上岸，差點癱倒在地。

一旁不受影響的兩個人同時看了她一眼，樓尋甚至還回看蕭長宣——哪裡能值不少錢？

蕭長宣當作沒看見。

刑罰堂重新恢複青綠色，圓台水波蕩漾中，青色傳送法陣亮起，一個高挑消瘦的人影出現，三人定睛看去，隻見人影逐漸幻化出繁複的世家服飾，腰間青綠玉佩環扣在走動間叮當作響，其中靈龜模樣的家徽最為顯眼。

“我以為最多來個長老，”蕭長宣看着人影道：“謝家難道很悠閑嗎？”

樓尋和林空青都沒說話，樓尋單純不認識這誰，林空青則是被吓傻了。

“小友說話真是好生有趣，”清朗嗓音響起，那人影睜開眼，青瑩瞳孔在暗光裡，如同綠林幽蛇，“不愧是連青山都查不到身份的半仙。”

“無名散仙，”蕭長宣走到樓尋身側，“謝家器重。”

“原本還想等小友們再逛逛青山，再設宴招待，以全東道主禮節，”人影一雙義眼笑成月牙，走路輕得沒有聲音，“但現在看來設宴應該要提前了。”

他從昏暗處走入光中，先看了樓尋一眼，随後垂眸望向林空青。

林空青即刻低頭把臉埋下去，脊背繃直拜禮：“外門弟子林空青，見過家主。”

謝家家主開朗地笑了笑：“那麼怕做什麼，我又不吃人。”

說罷，家主擡眸和另外兩人對視，語氣柔和：“謝家邀二位小友來意，二位内心自有猜測，應不用我多加贅述，青山雖懸壺濟世，但畢竟醫商并舉，講究公平。”

蕭長宣意味不明地“呵”了一聲，“沒看出來。”

謝家家主面不改色：“青山有求二位，以禮相待，也給了二位選擇的空間和機會，二位倒是做了個……”

他一頓，笑道：“意想不到的選擇。”

【看吧，我就說要虧。】蕭長宣神識傳音裡朝樓尋說，【虧大了。】

樓尋：“謝家想要什麼？”

謝家家主微笑着，向他們攤開手：“不是謝家，青山的謝氏隻有我一人。”

“……？”樓尋藏在身後的陣盤滅了，他跟蕭長宣對視了一眼，對方似乎也有些意外，朝他搖了搖頭。

“我的要求很簡單，”謝家家主笑意柔熙，“我想你們……”

“殺了我。”

圓台水波蕩漾，整個刑罰堂，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