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跟能去地上的貨,是兩種全然不同的東西。
“你是誰?!”黑衣人從座椅上彈起身,緊張問,“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你——”
“月前,醉花樓,凡人教。”那人聲音冷淡,“有人告訴我在你這能買到。”
黑衣人瞳孔一縮,這兩句話堵死了他的問題,他驚疑不定地看着眼前人。
那人半張臉蓋在濁黃的布帛之下,下半張臉白得晃眼,被鬓邊随風飄揚的銀白發絲一襯,玉骨仙風的卓然清冷撲面而來——是地上半仙。
“您……”他迅速偏頭掃了眼野火幫幫主,幫主一頭霧水,似乎并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黑衣人感覺自己冷汗都浸透了後背,“您應該去另一邊,那邊才是能周全招待您的地方。”
“哦?那邊重開了?”那人擡手思索,“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今日,不然我也不會定在今日午時,原本是想渾水摸魚掙些錢,但沒成想,”黑衣人吸了口氣,他急着送走這尊大佛,幹脆将所有實話一股腦倒出來,“沒成想是您這種……我接待不起的貴客。”
聽完,那人似乎輕笑了一聲,“何談接待不起,照你的話說,你有膽量也有能力掙‘外快’,難道給不出我想要的東西?”
攥緊的指尖陷入掌心,細絲的疼痛滲入大腦,黑衣人閉了閉眼,“不一樣,大人,您要的東西我碰不起,您還是去那邊吧,那邊供應充足……”
“但他們給出的不是成品,不是嗎?”那人打斷他,随後,他伸手從腰間掏出一塊玉,遞到了黑衣人眼前。
青玉潤澤,精雕琢龜——是青山謝氏世家靈印。
這次黑衣人表情變為徹徹底底的驚駭,他目光落在玉龜上,又擡眼看向眼前人,“您是……那邊派來的?”
眼前人沒有出聲,像是默認。
玉龜鎏金色的靈印造不了假,黑衣人下瞥了玉龜一眼又一眼,眼神逐漸從拒絕轉向松動。
青山謝氏。
這是連他這種在地下城刀尖讨生活的人都明白其财力地位的頂尖世家,錢财和權力隻要從齒縫裡漏出一點殘渣給他,他就能從此出人頭地,離開地下城,自此人生翻天覆地。
這是機會。
千載難逢的機會。
沒有慣于铤而走險的人能在巨大利益前不動如山。
黑衣人喉結滾動,他凝視着眼前人,謹慎道:“大人,以往都是直接要,為什麼這次突然要越過上級,通過别的渠道聯系我……這等無名小卒?”
“世家大族之間紛争不斷,上面的事我無意多說。”面前人聲色冷淡且平穩,“我隻問你,這生意,你做還是不做?如若不做——”他頓了一頓,看向一旁的野火幫幫主,“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黑衣人冷汗即刻就下來了。他抿緊唇,心理鬥争沒有一會,長期在社會邊緣遊走造就的貪婪就戰勝了所有的顧慮與害怕,再開口時,他做好了決定。
“大人,”黑衣人直視他,“您想要什麼?”
試探了幾個回合,可算松了口。樓尋瞥了眼自己很早之前從青山順過來的玉龜,再一次體會到了狐假虎威的方便。他毫無波動地将玉龜收回腰間,餘光裡,野火幫幫主看上去已經傻了,而站在一旁目睹一切的懷恩神色複雜。
沒記錯的話,樓尋剛來治安隊也是用那玩意唬人。
“你們送上去的那些,上面不太感興趣。”樓尋道,“我想要更好的,你拿得出來嗎?”
“……”黑衣人沉默一會,随後豁出去般,咬了咬牙,“請您跟我來。”
裝别的樓尋可能略有遜色,但是高深莫測的冷漠半仙卻是手到擒來,聞言,他一言不發,等到黑衣人上前帶路,才踱着步子跟了上去。
野火幫幫主見狀,隻當自己牽線搭橋的任務順利完成,還沒松口氣,身旁的懷恩突然喊了一聲“等等我,我也想去”,差點沒把他心髒吓出來。
他連阻攔都來不及,就看見懷恩泥鳅般滑到樓尋身邊,裝蠢裝得很有一手,“大人,你們要去幹什麼?能不能帶我一個?”
“哎呦!哎呦我的仙奶奶!”眼見着黑衣人跟樓尋的表情都變得耐人尋味,野火幫幫主火急火燎沖上來抓人,“你湊什麼熱鬧,帶你來這還不夠嗎!你要害死我啊!”
說完,他跳起揪住懷恩衣領,試圖把他往回拖,懷恩表面掙紮,卻在與樓尋四目相對的一瞬間,發出去了一條信息。
【懷恩:你差信息員,趙裡哥不在,你帶上我,我可以做!】
“等會。”
清冷的聲音打斷他們,樓尋掃了眼懷恩,沉默須臾,最終開口道:“要跟便跟,生死自負。”
此時此刻,以樓尋的身份地位,發話堪比令牌,野火幫幫主不敢不聽,立刻就松了手,懷恩扯平自己被揪亂的衣領,朝樓尋走來。
“哪有這麼嚴重,”少年還是那副咋呼的語氣,眼眸色澤深沉,“能跟着見見世面再好不過,多謝大人了。”
樓尋沒有多說,轉身朝帶路的黑衣人擡首,示意他繼續帶路。
黑衣人應了聲“是”,給了懷恩一個稍顯不滿的眼神後,他轉過身,帶着兩人往地下三層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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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煌城寨正豔陽熾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