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嘶吼聲幾乎震碎耳膜!工廠巨大且厚重的牆壁被猛地沖撞開!饕餮張開血盆大口,獠牙似乎撕碎了風,咬合的瞬間堪比山川爆裂,被撞碎的牆壁巨石眨眼在它口中變為齑粉!
樓尋踩在飛濺的碎石上,借力翻身,還沒來得及找準下一個落點,他被饕餮呼出的濁風猛地掃了出去!
衣擺在獵風中劇烈翩飛,樓尋護住自己頭腦,再一次調動靈池未果,他揮手抓住離他最近的一塊尖銳碎石,閃身踩在空中石塊上,非但不逃命,反而徑直朝饕鬄頭顱沖了過去!
銀白長發飛散,遮擋他面頰,細碎的傷口滲出血液,白皙的面頰上,樓尋一雙血紅的瞳亮得驚人,嗜血意味竟比饕餮還要濃郁。
他仿佛已經聽不見其他聲音,看不見任何其他事物,滿眼隻有龐大猙獰的饕餮,身體機能在入骨的瘋狂中被調動到極緻,即使不能動用靈力,也與半仙全盛時别無二緻,一次又一次從饕餮口下驚險逃脫,又一次再一次飛身上前,用最原始的方式從饕餮身上撕扯下一塊又一塊肉。
尖銳的石塊被他用盡全身力氣刺進眼角!饕餮疼得大吼一聲,驚起地動山搖的飓風,樓尋衣擺和發絲飄散,整個人都要被飓風刮走,手卻死死抓在石塊上,旋即,樓尋咧開一個狀若瘋癫的笑,傾身一跳,手腕一轉,深紮入血肉的鋒利石塊便順着他下滑的重量,從饕餮眼角直接劃到吻部!
紅黑且惡臭的血液如同瓢潑大雨,澆透了被猛地甩飛的樓尋,血液腐蝕着他的皮膚與衣物,灼燒難忍的疼痛讓樓尋整個人瞬間臉色煞白,但他依然毫不在意,隻在那個被甩飛的瞬間,盯着饕餮如倒塌山峰般按下來的鱗爪,讓四肢靈脈所有無法被調動的靈力全部彙聚到靈池——
他要炸死這個東西。
他要它死。
龐然利爪如同黑暗,不可阻擋地覆壓下來,攜着天崩地裂般的破風聲,樓尋墜落其中,他背後,數百米之下,是無數仿生人血液彙聚而成的血湖。
生死之中,樓尋朝深淵張開雙手,露出了一個笑容。
來吧,來吧。
一起死吧。
“樓尋。”
熟悉的呼喊突然在萬千嘈雜之中落入耳畔,極為突兀,極為輕和,卻讓波翻浪湧的殺意瞬間平靜了下來。
自爆解除,獵獵風聲之中,他意識恍然清醒,在覆壓而來的黑暗之中,看見了飄飛的發尾,和在風中散落的銀蝶鈴铛。
一隻手輕柔扣住他的後腦,在世界颠倒之時,将他攬進了自己懷裡。
但他還沒來得及喊他的名字,噗通一聲,他們砸入湖水之中,血紅與紛雜的氣泡遮擋了樓尋全部視野。
“蕭……”
五官全都在瘋狂進水,激烈的撕裂感和灼燒感從肺部上湧到喉口,稀薄的空氣全部被擠壓而出,樓尋差點以為自己瀕臨溺亡,然而下一瞬,他對上了一雙眸光潋滟的眼。
那雙眼裡情緒如萬千絲線交纏,有生氣,有怒火,有無奈,也有……傷心,往日深邃漂亮的紫色在暗紅的湖水裡看不太分明,卻讓樓尋覺得心慌。
他朝樓尋笑了笑,随後一手捧住他側臉,一手攬上樓尋後腦。
接下來,溫軟的唇貼上他唇畔。
柔軟且灼熱的氣息在冰涼的湖水中遞入唇齒,瘋狂的殺意順着交纏的唇舌而逐漸消失,他瞳孔血紅絲絲褪去,垂眸看着蕭長宣閉上雙眼時顫動的眼睫,餘光裡他發絲在氣泡中浮動,銀蝶忽閃,如同振翅飄飛。
——“我給你雕。你喜歡什麼?蝴蝶怎麼樣?”
——“你會嗎?别磕着之後找人告狀。”
陌生而熟悉的聲音響入他腦海,樓尋伸出手,用最後一絲力氣,抓住了那隻散落的銀蝶。
下一瞬,他終于力竭,眼前再度陷入黑暗。
*
“追蹤陣斷了。”
餘慎心裡一空,追蹤陣斷了隻有兩個結果,要麼追蹤的人身上陣法被洗去,要麼就是追蹤的人死了。這兩個哪個對餘慎來說都不是好消息,他實在怕那祖宗出事,立刻就要拓開神識追蹤,卻不待動作,旁邊的女孩卻按住了他。
“不用。”女孩忽然朝一個方向看去,餘慎順着她目光,看見了一處漆黑的工廠,他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又低頭看向女孩,隻見那女孩瞳色不知何時融進了一縷天青,正直勾勾盯着工廠大門。
“我知道在哪了。”
“……”餘慎一愣,想說她怎麼知道,女孩卻擡頭掃了他一眼,“你留在這裡。”
說罷,她也不管餘慎作何反應,縮地陣轉眼閃過,瞬間消失在原地。
“不是,喂!搞什麼啊?”餘慎莫名其妙,他左右望了望,也想跟上去,但剛踏出去一步,方才消失的追蹤陣重新亮起,指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這,這……”餘慎看了看手背追蹤陣,又看了看工廠大門,最終他猛地一拍腦門,喊了句“都什麼破事!”後,轉身遠走,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而此時此刻,工廠内,林空青落在了全然陌生的空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