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頓。

想起何天涯在繁亂夜光裡望着他的眼神。

“負責此事的仙都衛很快就會到，”樓尋自然而言地接上了自己的話，“仙盟可以回去了。”

仙盟人沒走，仙都衛挑眉，往前走了兩步，“幹嘛？要送？”

仙盟人頓時忙不疊起身散開。

這邊熱鬧眼看着就要結尾，圍觀的人也逐漸散去，樓尋默聲朝身後仙都衛發去信息。

【統領徐銀：通知飛舟上的仙都衛過來，這邊交給你們了，疏散人群後，把傷者都安頓好。】

仙都衛們點頭，眼神裡有些疑惑，似在問何天涯。

樓尋沒回答他們，隻是再度面朝重峰，“不是要仙都衛三日内面見重氏小姐？”

當了許久啞巴的重峰終于艱澀出聲，“時候已晚。”

“仙都衛也落腳仙盟。”樓尋聲色極淡，“明早我會帶仙都衛去拜見，不過最好别有什麼無關人員，尤其是你，如果不想被仙都衛錯手誤殺。”

說罷，他也沒看重峰什麼表情，轉身走遠。

卻與另一人擦肩而過。

樓尋停住腳步，回過頭。

栗色蓬松的短發被夜風從黑色鬥篷裡吹出，樓尋與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瞳撞上目光。

“……半仙。”

萬山遊眸光複雜，正微微苦笑着。

“好久不見。”

*

李七金這輩子覺得坐立不安的時候其實屈指可數。

印象最深的隻有兩次，一次是地下城在治安隊基地等樓尋，另外一次就是現在。

他站在巨大的鲲鵬飛舟前，身後是無數神情肅穆的青衣半仙，數不清的目光灼熱地投射在李七金背上，他感覺自己能耐極緻高溫的義體都要被盯化了。

實在忍不了，李七金垂頭看着躲在他陰影裡的林空青，“那個，你族人有必要跟去這麼多嗎，東都塞不下吧……”

“你介意也可以不放他們上來。”林空青很平靜，“我們四個去。”

“那算了。”李七金立刻拒絕，他仰起頭，鲲鵬飛舟在他視野裡幾乎比天還高，正想着青山不是倒台破産了嗎，忽然察覺到林空青話裡的人數，“四個？不是五個嗎？”

“萬山遊昨晚就跑了。”林空青擡手起陣，靈力階梯從鲲鵬翅翼處延伸過來，她徑直走了上去。

“跑、跑了！？”李七金跟上她，不可置信，“他不是說要來看神谕使的呢？神谕使呢？”

“沒醒。”林空青懶得多說，兩句話的時間他們已經到了飛舟甲闆，林空青還要給李七金交代些什麼，甲闆艙門突然被拍開，蕭長宣臉色匆忙地站了出來。

李七金倏然瞪大眼。

眼前人白衣繁飾，金縧繞腕，一頭長發狼尾即使随手束紮腦後，看上去也明耀無雙，矜貴無匹，氣度必顯。

但李七金主要震驚的是那張臉。

“蕭——”

剛開口，蕭長宣就注意到了他們，立刻大步流星——嘩啦。

門柄扯住腰部珠鍊，他被猛地拌了一下，珠鍊銀飾跟蕭長宣一起摔了個大馬趴。

“……”林空青眯起眼，瞧上去有些詭異的高興，“這是神谕使正裝，你要穿到升仙台上去的。”

“……你有必要，”蕭長宣緩緩扯開自己渾身上下精緻的配飾，“趁我沒醒就換上嗎。”

“當然，”林空青坦然說，“之前的尺寸都是按别人做的，你以為改神谕正裝很容易？時間緊迫，我們…”

“你借此檢查過我身體狀況？”蕭長宣咬牙擡眼，“告訴誰了？他知道嗎？”

林空青沒說話，蕭長宣當即握拳起陣，傳送陣溢散的靈光中，蕭長宣不知道在想什麼，表情從懊惱而慌亂，最後恨恨盯向林空青，“你多管什麼閑事？”

“你自己做的事，沖我發什麼脾氣？”林空青有恃無恐，“信不信這話我也原封不動告訴半仙。”

蕭長宣瞬間成了啞巴。

靈光湧動中，林空青無語地掃了他一眼，“仙盟重氏宅邸，找錯了沒人替你收屍。”

“……多謝。”

根本就沒發出聲音，林空青再眨眼，蕭長宣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她歎了口氣，轉過頭才發現傻眼的李七金。

李七金：“……”

李七金：“？你們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