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尋望着他。

“或許，愛恨邊界太模糊了，我隻是……”蕭長宣道，“愛你愛得太過痛苦。”

“那現在呢？”

蕭長宣一怔，“什麼？”

樓尋捧住他臉頰，“現在，你還感到痛苦嗎？”

“……”蕭長宣握住他指尖，“不，并不。”

“不痛苦還是不知道？”樓尋微啞着嗓音問。

蕭長宣動作怔住，沒有回答。

樓尋輕吸口氣，玉白的指節抹過他眉眼。

他向來對感情直來直往，從不向蕭長宣隐晦，此時此刻盯着他慢慢說道：“我一直都沒說什麼。關于你初見我當晚撞在我劍上，關于你不顧安危當神谕使，關于你清晨出現重氏——你在怕我，蕭長宣。”

“……沒有。”

“沒有的話，為什麼一點風吹草動都要用命去填。明明是怕，怕我轉身就把你丢掉，所以在讨好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蕭長宣喉嚨裡悶出幾聲笑，“你把我說得太不堪了，阿尋。”

“是你自己在做這種事。”樓尋躲開他的吻，“你相信你自己愛我，卻不敢信我對你是否一樣，是什麼原因？”

蕭長宣半邊臉陷在夜色裡，不回答。

樓尋于是垂下眼，“是那句‘不複相見’，還是我沒去找你的七年？或者，你還是因為以前發生的事情，覺得自己會害我，怕我會因為你的過去對你存在芥蒂？”

“我們不必談…”

“我要說。”樓尋不容置疑打斷他，“上次沒講清楚，你聽好。”

他明亮的眼神對上他顫抖的眼瞳，“對于過去，沒有人能苛責你，哪怕你自認為軟弱逃避無能，也不會有人能責難你，因為這條路你原本就不欠任何一個人。”

蕭長宣鼻腔驟然酸澀。

“命運和苦難的源頭不在你身上，我因此恨不得殺穿逼迫你命運的所有人。因為太惱火，你那時又想離開我，我才會說不複相見，結果失策被小人鑽了空子，與你分别七年。”

“我遲早殺了他來見你，但在那之前，你要先信我。”

“蕭長宣，阿周，看着我。”樓尋喊他名字，蕭長宣擡起眼，被樓尋吻去眼淚。

“我的愛恨是你教給我，神火尚且燒不滅。”樓尋字句道，“你要信我，就像我相信你。”

“我不會再辜負你，不會再遺忘你。”

“阿周，我正在深愛你。”

“……”

許久。

“嗯。”

蕭長宣才悶聲道。

*

何天涯第二日見到自家統領時，是在午時。

他在酒樓大廳等了整整兩個時辰，等到快把大廳走出一圈地壑才等來了姗姗來遲的樓尋。

彼時樓尋沒穿仙都衛制服，換了一套普通的白衣常服，銀白長發束在腦後，整個人清爽又幹淨，連帶着往日殺氣都被柔和，一眼瞧過去堪稱容光煥發——顯然是休息得很好。

何天涯提起的心放了一半，他借着彙報行程與樓尋拉近距離，圍着樓尋轉了兩圈，重點檢查脖子和臉，沒發現什麼奇怪的印記，這才徹底松了口氣。

“統領，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入…”

“怎麼在大廳站着？”

清朗悅耳的聲音傳來，何天涯立馬沒了好臉色，臉黑成鍋底朝樓尋身後看去，發現來人也穿了件白色常服，樣式瞧着跟統領身上十分配套！

何天涯一怔，旋即瞪着眼往蕭長宣身上掃視，很快就發現破皮的嘴角，耳側可疑的印記，還有脖頸邊藏着的咬痕！

“你——”何天涯身上立刻泛起殺氣，泛到一半被樓尋打斷，“仿生人那邊有聯系嗎？”

“暫時沒有。”何天涯忍住怒意，“我們已經向魔界發送信号，如果那邊真有仿生人駐紮，不會收不到，這樣看來，他們對待半仙這邊的态度可能……”

“滴”的一聲。

樓尋和何天涯的陸吾系統都響起提示音，兩人對視一眼，樓尋打開陸吾，蕭長宣也趁機湊了過來。

隻見懸浮屏幕上正寫着：

【已等待您許久，申時二刻，願與您相約魔界醉花樓】

【發信人：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