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門陣法被瞬間劈開,破碎陣法中一條漆黑的人影直接順着打開的門倒入殿内,樓尋和蕭長宣反應極快,樓尋合門複原陣法以免引起重氏注意,蕭長宣則到何天涯身邊查看情況。
濃郁的血腥味彌漫整個室内,何天涯整個人都像從血水裡撈出來,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肉。
“怎麼回事?”樓尋也跪到何天涯身邊,臉色凝重,“何天涯,聽得見我說話嗎?”
沒有回應,隻有微弱且急促的呼吸,何天涯分明是睜着眼的,卻無法聚攏視線,仿佛随時會堕入死亡的深淵。樓尋沒見過他受這麼重的傷,眼見傷勢超出了治療陣能解決的範圍,他胸口怒火霎時騰升,幾乎沒有猶豫,立即起身想去綁仙醫。
卻被人攥住手腕。
“樓尋,冷靜。”蕭長宣沒有擡頭,“我能解決。”
“你怎麼——”
話音未落,與謝氏如出一轍的天青染進昏暗的夜色。蕭長宣擡起另一隻手放在何天涯的胸前,掌心原本绛紫靈力散出青藍的光,光芒彙聚成飄逸的絲線,遊走勾勒出層層精細的仙醫陣。
何天涯呼吸在陣法的靈光中緩和,渙散的瞳孔也重新聚焦,血腥味被壓下去,寂靜的暗夜裡,樓尋在自己幾不可聞的呼吸間隙聽見了傷口肉芽生長的響動。
這聲音撫平他因關心則亂而生的沉怒,樓尋愣愣然看着眼前人,蕭長宣面孔在陌生又熟悉的光中半明半暗,往日桀骜的眉眼低眉垂落時,忽然顯得不太真實。
樓尋莫名開始心慌,像一瞬間踩空。
“你怎麼會的謝氏陣法?”他下意識伸手攥住蕭長宣指節,感受對方指尖溫度的那刻心裡才好受了些。
蕭長宣盯着陣法成型,沒有移開眼神,隻用指尖摩挲過樓尋掌心,他好似沒聽懂樓尋在問什麼,在一派沉重的血腥裡輕松道:“謝氏的陣法我一直會啊,溯洄溯時你都見過。”
不一樣。
樓尋對陣法何其敏感,絕對和之前不一樣。
“蕭長宣,”樓尋沉聲說,“已經到這個時候,你别再騙我。”
“……沒有,”蕭長宣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奈,又有些渺遠,“我不會再騙你。”
“真的。”他撓了撓樓尋手心。
樓尋還要再說什麼,虛弱的呼喚卻打斷了二人。
“統領……?”呼喊聲從何天涯幹裂的嘴唇中溢出,樓尋抿緊唇,縱有千番疑問此刻也得全部咽下,他深深看了蕭長宣一眼,俯身挪向何天涯。
“……統領?是你嗎?”何天涯又開口喚道,他滿臉血污,眼睛大半被血糊住,喉嚨滾出來的每個字都像用盡全力,樓尋把他上半身扶起來,釋放靈力氣息讓他确認自己身份。
“是我。”樓尋将手按在何天涯靈脈上,時刻監控着他狀況。青色的治療陣不曾熄滅,何天涯半睜的眼在确認樓尋後凝得更實,旋即濕潤的淚光泛開,半晌咬牙不語。
“靈力傷害很少,基本都是彈孔和燒傷。”蕭長宣開口,“他是被武裝追殺。”
在九重天被科技武裝追殺。樓尋腦海瞬間就閃過靈力仿生的幕後黑手,他們原本想在遊行确認它身份,但雷劫受到樓尋本身印誓的幹擾,一直到現在樓尋都不能斷言禍首是否是仙界的人工智能——觀音鏡。
事态未明,那東西卻對何天涯出手?
是自亂陣腳……還是以此邀見?
“……統領,”何天涯終于壓住哽咽,字字仿佛從齒縫裡逼出來,渾身慘烈的傷勢叫他額頭不斷滲出冷汗,卻溶不掉眼裡滲出的恨意,“他們,他們趁你昏睡……用胞姐複制體引我至明月樓,借此布局殺我……重峰……還有誰……咳!咳咳咳——”
他被湧上來的血嗆到,在樓尋懷裡咳得撕心裂肺,樓尋撫拍着他後背,聽見何天涯恨恨殘喘:“他們……咳,是!是想斷仙都衛……讓您在九重天!咳!孤立無援……還有,還有上神……徐氏……”
何天涯何其玲珑心竅,樓尋雖沒對他具體解釋過迄今為止的一切,但斷斷續續被扯進相關的事件,又看完了樓尋升仙時的遊行,如今作為徐氏附屬族群的半仙,在九重天被科技武裝追殺到這個地步,所有事在他腦袋裡自然越想越清楚。
“……觀音鏡……”何天涯眯起眼,似乎明白了什麼,“是觀音鏡……殺我——嘔——”
他捂住唇,壓下去的血液從他喉嚨口湧出,從緊閉的五指縫隙涔涔滲出。樓尋衣袖被血染濕,見他情緒愈發激動,當機立斷劈暈他,避免再勞費心神緻使傷勢加重。
“重傷已經處理了,”蕭長宣道,“剩下的隻要他好好暈着就不會再出什麼事,現在怎麼辦,是把他鎖在這裡還是找人照看他?你在九重天有信得過的人嗎?”
樓尋側眸看向他。
“不可能。”蕭長宣僅需眼神就知道他要說什麼,反對道:“他能被何芳草引去明月樓,還傷成這個樣子來到你面前說出觀音鏡,實在太刻意——那東西是要見你,太危險了,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去。”
“你跟去更危險。”樓尋将何天涯輕輕放在地闆上,“它要抓的就是我們,而且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