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的确很有邏輯。”
我趁熱打鐵:“你也許不如Malcolm和Annabeth擅長戰略部署,但是你比他們更擅長學術呀!術業有專攻嘛!說到底,你為什麼要執着于通過和雅典娜的聯系來認證自己的智力呢?”
“雅典娜是智慧女神,她像上帝審判衆生一樣,用青睐決定一個人智慧的高低。她的認證就是絕對權威。”
“那麼,她肯定最愛菲爾茲獎和諾貝爾獎得主咯?”Polaris說道,“如果你的兄弟姐妹沒有人是獲獎者的子女,那麼我們整個社會對于學術貢獻的評價體系都是有問題的,不然獲獎者們怎麼幾乎都沒有得到至高權威雅典娜的青睐?”
她輕輕松松就讓Hyde陷入兩難之地,現在Hyde要麼堅持“雅典娜權威論”,全盤否定學術貢獻評價體系,将所有作出巨大貢獻、名列教科書的殿堂級人物打為“才不配位”,要麼承認雅典娜的喜愛不代表對智慧的權威性評價。也就是說,Polaris迫使Hyde在愛因斯坦、薛定谔、奧本海默、牛頓等人與雅典娜之間做出取舍,幹得漂亮,我早就對神祇感到不耐煩了!
Hyde臉色煞白,幾乎要握不住筆了。
“你們别把他逼得太緊了,”Jason的目光中略帶責備,他攬住Hyde的肩膀,以過來人的口吻說道,“現在我們正又一次替諸神處理事務,暫時在學術上放松一下吧!不如來聊聊半神工資制,諸神離開了半神幾乎什麼都處理不了——”
天空雷鳴陣陣。
“——每次都是我們在給諸神打工,我們是不是需要以後向他們索取薪金啊?”
我以為Jason是來無腦維護Hyde和雅典娜的,沒想到他自覺接班,完成了對“雅典娜權威論”的最後一擊!沒想到你這濃眉大眼的家夥也反叛諸神啦?
Hyde徹底說不出話來,他否定“雅典娜權威論”隻是時間問題。
“Jason說的沒錯,我們暫時放松一下!”我從他的手上抽走墊闆和演算紙,“要不要聽我講故事?”
“不要鬼故事!”
“放心,絕不是鬼故事,保證不會引起任何心理不适感!”
我給他們講了羿射九日和嫦娥奔月的故事。
“羿射九日有點耳熟……我好像也聽過太陽燒焦大地的故事。”Hyde說道。
“法厄同?Percy在篝火晚會講過他的故事——馬克V型西風戰車,配備青銅子午線輪胎,低底盤液壓系統,馬轭上裝有流水轉向燈!”我别的都沒記住,就記住了這一句。
“對對對!我還發現丢卡利翁在大洪水中幸存的故事和《聖經》裡的諾亞方舟一樣。”
“大洪水?那你們得聽聽大禹治水的故事了……”
聽完我講的故事,Polaris疑惑道:“現在已經有三個不同版本的洪水故事和兩個不同版本的太陽燒焦大地的故事……為什麼會有這樣奇妙的巧合呢?我看過世界地圖,東亞和地中海隔得非常遠,在古代幾乎不可能有接觸。”
“也許是因為古代曾經發生了世界範圍的洪水、隕石墜落與高溫天氣……”人們對這些事件的解釋形成了背景相似但内容不同的故事——我說不下去了,見鬼,這是個希臘神話真實存在的世界,以前我慣常愛用的唯物主義(高中政治必修四版本)行不通!在法厄同和丢卡利翁真實存在的情況下,我根本不能解釋它們和羿射九日、大禹治水的相似性。
為什麼諸神能和人類的科技成果同時存在?難道物質和意識真的同時是世界的本質嗎?
到底是怎麼回事!!!
“Cindy,你是不是有點焦慮?”Hyde突然說,“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你壓力好大。”
“啊?”我瞪大眼睛,歪了歪頭。
該死,我敢肯定我絕對沒有什麼不良習慣,例如緊張時搓衣服或者咬手指,他又是怎麼看出來的?進入希臘神話世界的幾周正在不斷地和我過去18年受到的教育和所處的文化環境相沖突,我确實因為世界的本質問題焦慮得要發瘋了,還有所有人的未來……
“你說啥?”根據多年經驗,“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簡直就是不打自招,隻要你平時表現得不是那麼思維敏捷,最好的辦法就是很平常地愣一下,然後反過來要求對方把話說清楚。
這一招顯然百戰百勝,騙過了Hyde。
“呃,沒什麼,”Hyde誤以為自己推測錯了别人的情緒,立即尴尬地轉移話題,“我已經說了我的目标是菲爾茲獎,你們未來都想要做什麼?”
“物理教師,”這個問題倒是很容易回答,“我們的物理教育簡直爛透了,初中課本跟繪本一樣,高中課本也是沒有一個知識體系,它甚至連基本概念都講不清楚!我以前一直相信事物是始終都在進步的,可把它們和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課本對比之後,我才明白原來事物可以有這麼大的退步。”不隻是這樣,我還要承擔起一個受苦的學生應該為學弟學妹們擔負的責任,我一定要改變教育。我一天達不到這個目标,地上那攤洗不掉的血迹便永遠也不可能永遠離開我的夢境。我或許不能改變整個國家,但我能改變一兩個班級,而三年一輪,幹到退休我也能幫助一兩千名和我同呼吸共命運的學生。
“我目前計劃去賓夕法尼亞大學,”Polaris說道,“但我不太确定我要不要讀法學或者别的社科專業,我以前想要通過法律和競選總統來改善一些問題,但是我發現法律也不是絕對神聖的,有那麼一部分人可以肆意操縱它,肆意玩文字遊戲。也許我會去國會參與立法?”
“啊,不愧是忒彌斯的女兒~”Hyde拖着聲音贊譽道。
“你也可以去聯合國毒品和犯罪問題辦公室!”我建議。
Jason是我們四個當中唯一沒有目标的人,他的人生規劃隻有每個月和Thalia在帕薩迪納的中央公園吃一次老格萊格的草莓猕猴桃冰淇淋。
“感覺什麼都挺有意思的,沒辦法做出取舍,”他說道,“我相信我可以在大學同時學習兩個或者三個專業!不過那是我幾個月後需要考慮的事了。”
“我以為你會比較喜歡空氣動力學或者電學之類的,畢竟你又能飛又能放電,在這兩方面得天獨厚嘛!”
“恰恰相反,我覺得這兩門課很無聊!事實上,大部分和老爸有關系的事都挺糟糕的!”Jason給我們講了幾個宙斯的笑話,他還告訴我,宙斯之拳其實有一個“屎堆”的诨名,在營員之間口口相傳。
“那以後我豈不是可以用Holy Zeus’s Fist 來代替Holy Shit!”
天空中再次響起一聲炸雷。
我們面面相觑,隻得終止話題,進帳篷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