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Jason不約而同捂住了他的嘴。
“其實……我有一個地方不太明白,太陽車和海有什麼關系?‘With one lost in the sea, the chariot shall go back to its owner.’這聽起來沒道理啊!太陽車又不是什麼需要極限一換一的裝置,為什麼非得迷失一個人呢?”
“預言不是絕對的。命運三女神曾經通過一位先知确定了我的命運:死。我确實很接近死亡,但是後來我把那個D開頭三個字母的詞改成了DYE,成功活了過來。”Jason說,“對于你更是如此,命運三女神最想殺死你,不是因為你有什麼半神沒有的超能力,而是你不受她們的約束。你可以自由地做出選擇和改變。”
“沒錯,一個選擇能改變一切,”Hyde附和道,“記得弗羅斯特的詩嗎?黃色的樹林裡分出兩條路……”
“選擇能有什麼力量?”我打斷了他,心裡有些煩躁,“世界上從來沒有一錘定音的事,隻有辛勤的、持之以恒的耕耘。”我受夠了一念之差決定一切。中考是關鍵,高考是關鍵,仿佛考上差學校就成了垃圾和毒瘤,還不如死了幹淨!大學選專業馬虎不得,一不小心入錯行就是生不如死!……所以中國人都是“賤人”,因為他們的一生都很“關鍵”!踏錯一步就是深淵!——這種論調簡直可笑!
“選擇的力量當然很大。沒有選擇怎麼會有很好的結果呢?”Jason露出不贊同的神情。
“我不在乎什麼選擇,”Polaris說道,“也不在乎什麼耕耘,我隻在乎結果。”
車内氣氛一時間陷入尴尬。
“你們知道夢神是怎麼派發夢境的嗎?”Jason轉移話題。
“不知道。”
“種地!想不到吧?有一片虛幻的土地是所有人夢境的集合,他種什麼東西就會讓人做對應種類的夢。我靈魂出竅的時候誤入那個地方,從他手裡搶了一株發黴的水稻呢!”
“他不是用罂粟花然後化身為特定形象,拿人的思維當材料編制夢境嗎?”
“他給你傳送任務信息的時候是這樣的,但是大部分沒什麼意義的夢境他都不親自上陣。”
我回憶起諸神暗網裡對噩夢種子的懸賞,摩耳甫斯肯定又要對我們半神實施“報複”了……
“我挺好奇,羅馬人往土裡撒鹽是一種傳統還是真的有魔法效果?”
“古代羅馬人估計是想把那些地方變成鹽堿地,還有人相信鹽有魔法效果。”
“真的有魔法效果嗎?”
“誰知道呢?即使真的有,我估計這種魔法效果隻能抑制土地的魔法而很難讓土地變成不毛之地——真能撒那麼多鹽,魔法效果也隻是次要的了。”
“好,我記住了。”等任務結束,我就去和摩耳甫斯算賬。
“哇哇,我怎麼感覺你在陰暗地密謀什麼,”Hyde嚷嚷道,“說點有意思的吧,Cindy,Polaris,你們喜歡什麼類型的人?”
“你不知道我差點加入狩獵者嗎?”我說道,“世界上強調愛情重要的作品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但是我卻認為它隻是生活的一部分。我想要向所有人證明,沒有這個東西我也可以過得很舒心,甚至比所有人都過得更好。我的父母總是沉浸在他們的愛情世界裡,忽視了他們的家人和朋友,他們把文學的愛情當成現實了。所有人都在惋惜羅密歐和朱麗葉,但是我覺得羅密歐、茂丘西奧和班伏裡奧值得他們同等的惋惜。如果你堅持要我說的話……我喜歡可以為了更重要的事抛棄愛情的人。”
“我喜歡可以讓我完全掌控他命運的人。”
Polaris撇撇嘴,算了,她長大之後就不會這麼想了。
“你呢?”我反問Hyde,“你喜歡什麼樣的人?你該不會因為和Drew談得太失敗,有了心理創傷,從而改變性取向吧?”
“才不會!我喜歡好看的,不那麼強勢會更好!”Hyde脫口而出。
想不到這小子還是個顔控。
“啧啧啧,果然還是個16歲的小孩呐!”Polaris故作老成,“我八年前便已經參透愛情的真谛,不再追着帥氣的小男孩跑了。”
好一個三歲開悟的情聖!
“我一直以來都挺好奇的,”我采訪兩位有戀愛經曆的男生,“愛情到底有什麼魔力,可以使人一下子提高忍耐上限?我一點兒也受不了和一個人黏黏糊糊、拉拉扯扯,近距離、零距離、負距離接觸,對着這個人叫‘寶寶’、‘my love’或者‘mon coeur’這樣膩歪的詞彙。”
“能理解,我沒談過戀愛之前我也受不了,”Hyde說道,“我幫Sebastian追Sherry的時候,他告訴我,愛情這個東西就像冰淇淋,你覺得它花花綠綠還對腸胃不好,但你隻要吃了一小口,便會控制不住地吃完一大桶,并且從此再也離不了它了。”
“于是你勇于嘗試,然後拉肚子。”
“能不能不提田中了嗎?”Hyde表情扭曲,“我的意思是你要多體驗!”
“我的建議是順其自然,不喜歡愛情就不去考慮它。Reyna是有浪漫傾向的無性戀,但她有很多被迫考慮戀愛的糟糕經驗,你們可以找個時間聊幾句。”
“呃,這個……Asexuality是什麼意思?它和LGBT有關?”
Polaris給Hyde一段教科書式無性戀定義。
“我們當中有性少數群體嗎?”
“需要的時候,我可以是。”Polaris說。
“我女朋友是,她有過女朋友,但我不是。”Jason說。
“我不太關注這個問題,以及,為什麼西方世界已經發展出了幾十種性别?”我問,“從生理上來看性染色體無非就那麼幾種組合:男、女、超雄、超雌、雙性……再加上男跨女和女跨男,我覺得撐死也隻能有20種性别,但是為什麼我看到的資料說有100種左右呢?”
所有人都用一種期待的目光看向Polaris。
“我再怎麼神通廣大,也背不下超過一半的詞都不認識的文章。現在我們應該抓緊時間找諸神垃圾場!”
她話音未落,司機猛地把車停了下來。幸好我們都系了安全帶,否則非得在頭上撞出個大包不可。
“怎麼回事?”我問他。
“前面有遊行示威的隊伍在安營紮寨,好像是因為什麼公司弄走了他們的土地然後建了個工廠,出租車沒法向前開了。”
工廠?恐怕就是這裡了!
我們穿梭于帳篷群之中,Jason時不時騰空幾米去看看前面的情況。抗議人群都睡得很香,沒有什麼人注意我們。越過帳篷區是一圈鐵絲網,鐵絲網圍着一座工廠,工廠的煙囪還在向外冒黑煙。
我們摸到鐵絲網下方,Jason用風帶我們一個一個飛了過去。輪到我時,他低聲說:“聽着,Cindy,關于那句預言,無論你面臨什麼樣的選擇,都别忘了你不是一個人。”
“謝謝,Jason Grace Superstar!”
“噓!”Hyde壓低了聲音,“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