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長離大步走來,直接對她們拱手作揖道:“諸位貴主們,送君千裡終須一别,時間也不早了,邊關路遠,我們也要盡早出發了,請貴主們回罷!”
萬貴妃隻得說:“那我們就不送了!請照顧好妍兒,谌大人,你是個知冷知熱的人,要好生照顧好她。”
谌昔隻微微笑道:“照顧好公主,是作為臣子的本分。不僅小臣會盡心竭力,就是沮将軍以及邊塞的衆将,也是如此。請貴妃娘娘千萬放心。”
這回答倒是滴水不漏。萬貴妃也無話可說了。
楊貴嫔這時卻指着五公主身上的貂裘,笑着說:“妍兒,大暑天的快脫了這勞什子,怪熱的!要是熱得中了暑,怕是就去不了邊關了!”
原來是五公主出發前聽聞邊關苦寒,因此收拾行囊時盡撿了冬天的厚重衣服去,出行時還煞有介事地披上了暹羅國進貢的上等貂裘,有意炫耀一番。誰料還未出發就被衆妃嫔公主拖住了,在這日頭低下熱得大汗淋漓,卻不好意思作聲。
四公主笑道:“妍兒糊塗,雖是沒去過邊關,但也須知道是什麼時節!如今大暑天氣,聽聞你宮裡的糊塗蟲們隻給你帶了些厚重衣服,去了邊關,可要鬧出笑話來!”
五公主面上尴尬,嘴上卻說道:“我就要穿這厚重衣服,與你們何幹?”
“貴主們不知,邊塞在大殷最北邊,雖是暑天,但地勢高峻,清晨和夜晚都極為嚴寒。公主将厚重衣服帶上,一則是為自身考慮,二則也有意多帶些,賞賜給邊關的士兵和百姓,使得他們免收嚴寒之苦。是五公主宅心仁厚,體恤百姓。”谌昔在一旁一本正經地說道。
萬貴妃、楊貴嫔以及幾個公主,聽到谌昔這話,都啞然,隻悄悄翻了白眼,撇了嘴。
五公主見她們吃癟,喜不自禁,簡單地喊了“諸位别過了”,就拖着這厚重的貂裘上了馬車。
谌昔和沮長離作揖再拜,也随公主去了。
一隊馬車浩浩蕩蕩地離開了王宮,這時,五公主才從自己的馬車裡跳出來,鑽到前面那輛馬車車廂裡去,笑吟吟地對谌昔說:“你方才說本宮‘宅心仁厚’,是有意捧高我,叫我為難?”
谌昔吃了一驚,不想公主如一道青煙一般來去無蹤的就鑽來了。他整整容色說:“小臣不敢,是見衆貴主為難,故而才說的。”
公主撅起嘴,有些不服氣地說:“既然你都說了,那這些錦帽貂裘,就沒有不賞賜的道理了。你倒是巧舌如簧,能把人如同傀儡般玩弄于股掌之中。”
“公主如若能這般做,是邊關之幸。不僅邊關百姓愛戴公主,邊關的軍士也必定氣勢大增。”谌昔說罷,看見公主大汗淋漓,便又說:“公主,如今且将這貂裘摘下吧。”
公主問道:“你說邊塞嚴寒呢?”
谌昔忍俊不禁:“從此處去邊塞,還得一天呢,路上暑熱炎炎,可不能熱壞了。而且,雖說邊關地勢高峻,但這天時,卻也是炎熱的。方才小臣的話,隻是哄騙衆貴人,欺她們未曾遠行罷了。”
“哦,原來你這滑頭,是在扯謊!”五公主指着他,佯作驚詫之色,圓瞪杏目。
谌昔一臉無辜,說道:“是見衆貴主來勢洶洶,所以為公主解圍的。”
“我知道。”五公主眯起眼睛笑了,那眼睛便如同月牙一般。
她說道:“你這笨蛋,太過無趣了,一點玩笑也開不得!”
想了想,她又說:“那你當時誇贊我母親有膽識有魄力,也是為了給我解圍扯的謊?”
谌昔一本正經地說:“谌昔此言并不是扯謊,而是真心敬佩貴妃。”
“那,那……”五公主遲疑着,姣好的臉上染上了霞光般的绯紅,她說,“你真不覺得我出身不夠好?”
谌昔聞言一愣,擡眸看見五公主緊張的神色,心中詫異萬分,他沒想到這個臭名昭著的女魔頭竟會在意這樣的事情。
“隻有無所作為的人才會把出身挂在嘴邊。名相伊尹不過是庖廚間的奴隸,傅說不過是版築間的役人,前朝掌權的西山太後也不過是商賈出身……”
谌昔頓了頓,又說:“何況,公主的出身已經夠好的了,何必被他人的枉語左右,妄自菲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