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隻要畫畫寫字,平凡地娶妻生子,即便不出衆、沒才名,庸庸碌碌地安度餘生,這就是極好的了……”
說到這,谌将軍歎了一口氣:“誰料老天卻給我出了這樣一個難題,陛下怎麼就給你賜婚了,還偏偏是五公主!”
“五公主,她雖然刁蠻任性,但是心地善良,不像傳言中那般冷血無情。”谌昔連忙說。
谌将軍看着自己的兒子,緩緩說道:“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那父親您究竟在擔心什麼?”谌昔實在忍不住問道,“到底有什麼事是昔兒不能知道的?”
谌将軍的臉色暗沉,過了一會,他才說:“你說得對,你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情,該跟你說明,有些選擇,也該讓你自己來做。”
頓了頓,他接着說道:“明日,我會在軍中為你舉行加冠禮,雖然你今年才十七歲,但是提前加冠,也算作成人了。冠禮之後,所有的事情,我都會給你一一道明,你自己做選擇吧。”
谌昔的心豁然一亮。
而此時,谌将軍的臉上卻一片陰霾,他歎了口氣,喃喃道:“希望到時候,你不要怨恨我……”
谌昔的心猛然下墜,被一種強烈的不安籠罩住了。
他開始提前擔心,父親說的那個不能承受的事情是什麼,他作為一介書生,作為一個被父母保護着長大的十七歲少年,真的能負擔得起嗎?
但是他卻并不後悔,他終于将命運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中了。
或許是因為這件事萦繞在心,他翻來覆去地睡不着,索性披了衣服走到營帳外。
大漠如雪,冷月如霜。
他在營地上漫不經心地走着,竟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五公主的營帳外。
看見營帳中燈火搖曳,人影綽綽,他忍不住清了一下嗓子,問道:“有人在嗎?”
營帳内人影伸腰打了一個哈欠,說道:“沒人!”
“沒人那我進來了。”
谌昔正欲掀開簾子,卻聽到裡邊一聲喊叫。
“喂!你什麼人,竟敢這麼放肆!不怕我将你剝皮拆骨、挫骨揚灰?”
簾子被一把掀開,五公主瞪着杏目,面露兇光。
見到是谌昔,她撇了嘴,松了一口氣:“你來做什麼?”
“我來向你道歉的,今日我父親,在衆人面前,對你……”谌昔的神色有些愧疚和為難。
五公主見到他這情狀,也不再生氣了,釋然說道:“算了,反正我臭名昭著,不得人心,我也習慣了。之前也說過,要想辦法跟你退婚的,既然谌将軍都這樣說了,那也了卻了我們一樁心事。”
見到五公主胸懷寬廣、不計前嫌,谌昔心裡反倒有些不是滋味,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大晚上的,你還有什麼要說的?”五公主轉着圓溜溜的眼睛問他。
“我……”谌昔有些不知所措。
“沒什麼事就各自睡覺吧,怪困的其實。”五公主不耐煩地說。
“可是,剛剛經過,我看見你的營帳燈還亮着……你是還沒睡?”
五公主撅起嘴來:“被蚊子咬了一口,起來抓蚊子罷了。”
“咬哪裡了?我看看,疼不疼,癢不癢啊?”谌昔拉過她的手來。
五公主一把将他的手甩開:“不給你看,男女授受不親!”
谌昔愣了一下,又說:“你有藥沒有?我去給你拿?”
五公主翻了一個白眼:“誰要你瞎操心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谌昔被嗆得說不出話來,隻得無助地站着。
月光落在他身上,顯得他格外孤獨。
五公主打趣說道:“你一個要出家的人了,還道心不穩,不想着誦經拜佛,來找我做什麼?擔心我影響了你的道行!”
“我……”
“算了,不跟你說話了!你修行去吧!”
“等等!”
五公主正欲轉身,卻被谌昔一聲叫住了。
月光下,谌昔的明眸似水,帶着淡淡的憂愁,他咬了一下嘴唇,說:
“明日,明日我加冠,你,你願意來看看嗎?”
“你加冠,關我什麼事?”
谌昔聞言沉默了,他的臉色很是難看。
五公主想了一下,問道:“那你明日,什麼時候加冠呀?”
“明日辰時,就在軍中。”谌昔的眼睛亮了一下,他連忙說。
“辰時呀……”五公主雲淡風輕地說,“明日辰時我要和舅舅,還有你的從兄谌爍,我們一起去林子裡抓松鼠玩,我去不了了。”
她又補充到:“那祝你明日加冠禮順利。”
說完,她放下簾子,頭也不回地走回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