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夏白了他一眼,還是無奈地喝了一口面前的牛奶——什麼時候竟然輪得着這小兔崽子管着自己了。
“對了戴叔,這段時間……可還太平麼?”羅夏側頭問他。
“據我所知顧振東目前到淮口去了,暫時都還太平。”戴望點點頭,平靜地說。
羅夏皺眉:“他人現在還在淮口?什麼時候去的?”
戴望沉思了一下,明月茶樓的消息一般都還算可靠。“有一陣子了。我得到的消息是自從樣本02走丢,他第一時間就趕到淮口去找人了。”
葉淨月時不時擡頭看他們談話,手上吃飯的動作倒是一直沒停下。羅夏欣慰地看着葉淨月吃了兩碗飯——這飯量倒是進步不小。
相比于自己,看到小葉病愈的樣子,羅夏心中寬慰反而更甚。他伸手給葉淨月又盛了一碗湯,撩了下他額前快要掉到碗裡的鬈發。
“你趕緊吃你的。”葉淨月毫不客氣地端起羅夏剛給他盛的湯,卻結結實實白了他一眼。
羅夏氣得想笑。
……
等到他們吃完飯,葉淨月去廚房裡拿了方才戴望盛粥的紙盒,準備提到二樓去。
“你這是?”羅夏站在廚房門口看着葉淨月。
葉淨月拽着羅夏的衣袖朝樓上走,“跟我來。”
推開房間的門,02依舊鎮靜地坐在那裡,淩亂的長發遮住他俊秀的側臉。
此刻的他好像果真和正常人别無兩樣。葉淨月走到他面前坐下,打開了飯盒的蓋子:“今天有個傷員,吃的比較清淡。你有什麼想吃的盡管跟我說——”
02點點頭,喝了一大口粥,端着勺子的手卻突然頓住了。
“我想吃叫花雞。”02将粥盒放下來,不斷眨着的晶瑩的眼睛視線移向别處。“我媽媽以前做的,叫花雞。”
02模糊的記憶裡,母親以前就是賣叫花雞的。個子不高的她吃力地彎腰,從泥桶深處艱難地掏出一隻隻包着荷葉的叫花雞拿給顧客時的樣子,深深刻連自己姓名都忘卻的02的腦海裡。
叫花雞?那是什麼——葉淨月疑惑了一刻,還是立馬答應,“好,我們明天就吃叫花雞,你現在需要休息,不要多想。”
隻有02睡着或是使用鎮靜劑,他不發病的可能性才能降到最低。
羅夏站在門口看着他們,神情複雜。
關了門,葉淨月對一直沒說話的羅夏說:“這是樣本02。也就是接受過AT實驗逃出來的‘兔子’之一。”
“怎麼會到你手上?”想到剛才被叫做02的“兔子”面對葉淨月那乖順的模樣,也不像是被硬綁來的。“你又幹什麼了?”
葉淨月充耳不聞,下了樓直奔廚房,問他:“戴老闆,你知道什麼是叫花雞麼?”
……
季從雲來了。他依舊是戴着黑口罩和鴨舌帽,在玄關處将濕漉漉的外套脫下來挂在衣帽架上。
“那看來這02,身上還背着不少不為人知的事呢。”
羅夏盯着茶盞裡被風吹動的茶水,方才那陣狂風激蕩起的漣漪漾起了一刻,徐徐緩和下去。
季從雲:“看如今02的樣子,他極有可能是最早的第一批‘兔子。’”
“什麼意思?”
“那是兩三年前,顧振東重啟AT實驗時第一批用于測試的人。”季從雲沉吟着,“不過那次實驗我并沒有參與。據我所知那一次實驗中絕大部分的實驗者都死于非命,但也有一些——”
“像02這樣的?”葉淨月突然插話,語氣仿佛突然有了一絲希望,“那他……”
空調櫃機的冷氣直直吹着三人的臉,方才出的汗被風幹,季從雲感到有些冷。
季從雲很清楚葉淨月的意思。他的目光越過葉淨月蒼白的臉,隔着牆壁望向二樓02所在的方向。
但就算是當時的技術不成熟,“兔子”的存活能力強,看到那天02發病的模樣……
“我知道。”葉淨月歎息一聲,他下垂的眼睑裡目光飄忽不定着。“如果有辦法能讓他回憶起什麼,我們也就有了方向……”
“對了,這戴叔是什麼人?”
季從雲眼看着戴望提着雨傘走出了玄關,這才向葉淨月問起他:“聽他說的那些話,也不像是尋常廚子說出來的。”
葉淨月點點頭,“戴老闆确實不是一般人。幾年前的明月茶樓還叫望粥鋪的時候就曾經是顧朋的消息聯絡點,但那顧朋你們也知道,成天吃喝嫖賭的,對戴叔也摳。直到有一天老闆娘生了大病,戴叔上門求助被顧朋趕出來……”
“所以後來就成你的窩點了?”季從雲能想到後面發生的事。笑着打趣葉淨月。“聽上去戴老闆也是知識分子,他怎麼想着去賣早點呢?”
“去去去,什麼窩點,怪難聽的。”
葉淨月蹙眉推了一把季從雲。“當年的事說來複雜。老闆娘病好以後,我勸他不要再蹚渾水做這種提着腦袋的情報工作了,但他還是——或許,他有自己的苦衷吧。”
戴望這個人看上去慈眉善目,一副好說話的慈祥模樣,但實際上特立獨行。後來葉淨月就不再過問他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