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

一點兒也不想去探究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羅夏将頭側靠在沒受傷的那邊肩膀上，愣愣地看着車窗外飛馳而過的陰霾天空。

在小葉家呆了幾日，戴叔換着花樣給他們做菜吃。羅夏發現有點奇怪的是，這戴叔好像很會做病号飯。食材都是點到為止，既沒有發物卻又做的恰到其分的可口。

難怪小葉每頓能吃兩碗飯。吃的比自己還多。想到這裡羅夏嘴角微微揚了揚，竟然還生出一個想法——如果小葉把戴叔聘來當一輩子私廚就好了。也不至于成天不好好吃飯，瘦成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羅夏側過頭斜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葉淨月。感覺到他這兩天确實臉上有了些血色，不再那麼蒼白的吓人了。

“所以叫花雞到底是啥？好吃嗎？”

羅夏用胳膊肘戳了戳葉淨月。那天戴望說他雖然知道這道菜，但如今的堰江實在不好買。因此準備自己回明月茶樓買了食材做。

“好像是一種省西北那塊兒的，一個叫鏡城的小城市的一種特色做法，”葉淨月道。那天他查了一下這種雞的做法，是将腌好的整隻雞用荷葉包起來，再在外面抹了泥巴，丢進泥窖裡燒熟。“不是堰江的吃法，我估計02很可能是省西北那邊的人。”

鏡城？羅夏心中一沉。六年前，長江商會在鏡城曾經有一個出租車車行。這是巧合麼？羅夏忽然對02的身份有了些許疑心。

他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葉淨月，沒有再多說什麼。

……

商務車在市公安局門前停了下來。羅夏愣神之際，葉淨月已經走到他那一側替他拉來車門。車門外，俯視着羅夏的葉淨月一臉不屑：“你好大的臉面。”

“我不是那個意思。”羅夏擺擺手趕緊鑽出車門來。朝市局的大門靠近了兩步，又猶豫地駐足。

葉淨月看了一眼神色有些複雜的羅夏，眼珠轉了一下，若有所思。

“來了啊，怎麼站在外面不進來？”

感應玻璃門緩緩打開，肩上披着外套、冷藤雙手插兜伫立在門後，正微笑着掃視過二人的臉。

羅夏望了一眼大廳，快速地走了進去。看了一眼披着外套的冷藤，羅夏小聲問道：“你傷好點兒沒有？”

“我就一點小燒傷，無礙。不跟你這傷經動骨似的。早好了。”——目前每天還必須趴着睡覺這事冷藤是絕口不提。

冷藤打量了一下羅夏，目光停留在他襯衣領口的鎖骨隐約露出的繃帶上。“你這麼早就出院了啊，沒事麼？”

羅夏搖搖頭，加快了腳步往隊長辦公室走。

祁顔給三人倒了茶，退出了隊長辦公室門外。葉淨月碰到熱的茶杯，剛端起來又放下了。

冷藤見狀朝門外喊：“祁顔，拿一壺冷茶進來！”

“别慣着他，”羅夏對冷藤說。随後皺了皺眉，轉頭瞪了一眼滿臉無辜的葉淨月訓斥道：“這兒是市局，不是你家，也不是長江商會。”

“沒事。現在的年輕人都喝不來熱茶。”冷藤接過祁顔手中的冷水壺，走上前給葉淨月重新倒了一杯。道：“說到長江商會，那天還得感謝小葉來得及時。不然你我恐怕死無葬身之地。”

羅夏斜了一眼微笑着對冷藤道謝的葉淨月，嘀咕一聲：“什麼臭毛病，都是你們給慣出來的。”

“冷隊，這段時間景水村……你們和淮口支隊查的怎麼樣了？”葉淨月問。

“那坐工廠确實蹊跷。動工不久又被廢棄了，我查過了競标的公司，正是振東集團旗下的一個不起眼的小公司。”冷藤拿出一疊檔案袋放在二人眼前。“說是要建什麼水力發電廠，因為景水村太偏遠，競标公司也隻有那一家，堰江政府批的也随意。”

盡管知道大緻會得到什麼答案，羅夏還是象征性地問了一下。“那天晚上在車上裝炸彈的，和朝我開槍的人……有線索麼？”

“那天是淮口支隊先趕到的。人早就跑了，”冷藤搖搖頭，忽然又語氣一轉，“但是關于景水村他們查到一些别的。”

聯想到景水村的施遠山，二人心中都不住一緊。羅夏和葉淨月同時擡起頭來看向冷藤。

“那座工廠裡發現了一台報廢的手機，上面有顧振東的指紋。”

羅夏沉默了。工廠裡幹幹淨淨的，不論是“兔子”還是治療儀器都一概沒有，和AT的關系撇得幹幹淨淨。徒有顧振東的指紋好像也沒什麼用，這定不了他的罪。

“雖然對于顧振東在景水村做實驗一事，你我都心知肚明。可目前專案組掌握的證據太有限了。”冷藤歎了口氣，站起身走到窗前。

市公安局的中央空調制冷效果絲毫不遜色于醫院。羅夏端起茶杯，方才滾燙的茶水已經幾乎要被吹涼了。

不知怎地眼前忽而閃過紙翼小姐的那張畫像，羅夏突然擡起頭問冷藤：“對了，蘭唐那邊查的怎麼樣了？”

……

天色漸晚了。羅夏收起檔案袋，徑直朝市局門外走去。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