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一間裝修成田園風格的客房門口停住的腳步。

季曉伫立在門口聽了好一會兒，随後敲響了房門。

“誰啊——”

屋裡傳來顧朋拖長的叫喊聲。聽上去有幾分醉意，仿佛前幾日的驚恐已經全然抛諸腦後。

看樣子，顧朋對自己老爹那天的話充滿了信任。

一男子将門開了一條縫，看到少女口罩上方露出的好看的桃花眼，神色稍稍松弛，滿是橫肉的臉上瞬間堆起了猥瑣的笑容。

“朋哥，這不，你叫的那小姐到了麼？”

嘴裡叼着煙，手裡捏着三條正無從下手的顧朋擡起頭望向門縫那若隐若現的窈窕身影，嘿嘿一笑。起身：“哦，我差點給搞忘了。”

随後顧朋丢了手裡的麻将。來朝門邊走去，桌上的幾個人也欲起身跟去，顧朋走到門邊忽然回身，朝他們一笑——“幹什麼，這也想湊熱鬧？都算我的，給你們加雙倍。”

顧朋大氣地一揮手。那幾人才心滿意足地坐下，互相傳遞着隐晦的眼色。

推開門顧朋就一把摟住季曉纖細的腰，朝着度假村北苑最裡面的單間走去：“誰都不許跟來啊，各自喝好，今晚我請！”

季曉一言不發，被顧朋捏着腰際徑直朝愈來愈暗的裡面走去。

直到顧朋的手不斷往上試探，季曉才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

“呦呵，還挺有勁兒，”被少女冰涼的手捏住的手腕傳來一陣痛感。方才的酒已經令顧朋有些上頭，他看了一眼少女挺拔的□□，猥瑣地嘿嘿一笑：“我就喜歡這樣省兒的。”

……

季從雲的車停在了離江城度假村北苑的大門外不遠處的隐蔽拐角。看着門口守着的兩人，季從雲問：“施大哥，能解決麼？”

施遠山點點頭，示意小問題。

悄無聲息地摸到背後輕而易舉地解決了二人。随後季從雲從他們口袋裡摸出了鑰匙，盡可能小聲地打開了院門裡的一道鎖。

江城度假村北苑的夜景分外迷人。

一想到顧朋将整個北苑都包了下來，季從雲心中便燃起一股無名怒火——很多年前，家境不好的他以為自己是仇富，可是盡管後來看到小葉那樣的偶爾“擺譜”的樣子，季從雲竟然一點兒也不會感覺難受。

想到往事，季從雲咬緊了牙關，快步朝院内走去。

“你知道曉曉在哪麼？”

施遠山緊跟其後，壓低了聲音說。

季從雲擡眼望了望北苑的客房排布，隻有一層和二樓幾間房亮着燈。“在這附近。聽一下房間的動靜，八九不離十。”

二人一路壓低了腳步，靜悄悄地走到最裡處那間離其他客房遠遠地單隔着的房間。

施遠山心中一緊，快步上前撞開了房門。眼前的景象卻令他震驚。

昏暗的客房裡流轉着暧昧的鎂光燈，季曉正将反綁着雙手、嘴上貼了膠布的鼻青臉腫的顧朋按在地上。

看到來人季曉擡起頭，波瀾不驚地擡頭望向他們，弧度優美的唇角甚至溢出一縷笑。

季曉十分輕松地拍了拍手，從被死死綁着的顧朋身旁站起來。

“曉曉你……沒事吧？”施遠山靠近了兩步，就要去拉季曉的胳膊。

季曉被施遠山拉開了些。被綁在地面上的顧朋還驚恐地瞪着狹長的雙眼，嘴裡發出嗚嗚的細微聲音。

“你們先出去。”

門外忽然傳來季從雲陰沉的聲音。施遠山回頭看了一眼他，拉着季曉退出門外。

季從雲提着一桶不知道什麼東西緩步進來。

身着藏藍色西裝，領口扣到最上面一層的季從雲緩緩走到顧朋身旁蹲下，意味不清的眼神在那一刻變得無比兇狠。

“頭擡起來，看看我是誰。”

季從雲用穿着皮鞋的腳尖踢了踢顧朋的臉，讪笑着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酒紅西裝、被黑膠布封住嘴的顧朋艱難地擡起頭，嗚嗚了兩聲。

“想不到有一天，你也會栽在我手裡吧。”

季從雲歪頭惬意地靠在椅背上，點燃了一根煙。隻吸了兩口，他突然起身，湊近了顧朋将煙頭杵在他眼前。

灼熱的氣流随着季從雲俯下身橫在顧朋眼前，顧朋的瞳孔因驚悚而戰栗着，被死死貼住的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腳踩着顧朋的背，季從雲将燃着的煙蒂慢慢燙在顧朋的臉頰上，笑的眉飛色舞卻又恨意枉然：“我最恨你們這種出身的人這樣，德不配位。”

“德不配位”那四個字語氣尤其加重。

季從雲一把撕下粘在顧朋嘴上的黑膠帶，踩緊了他的背令他發不出叫喊聲。

他抓起顧朋的頭發，湊近了自己的臉：“還記得你做過的事麼？”

屈辱的往事如同流水，刹那流轉在眼前。

六年前那個午後悶熱的宿舍裡，抑或是看着燃燒的視頻那個無助的、滂沱暴雨的傍晚……季從雲緊盯着顧朋驚恐的瞳仁，臉上的笑禁不住愈來愈放肆。

過了良久，像是欣賞夠了顧朋痛苦扭曲的臉色。他将一團髒抹布塞進他嘴裡，随後站起身，将桶裡的柴油潑在周圍的牆壁上、顧朋的身上。

“要記住，你是罪有應得。”

在門口站了一刻，季從雲回過頭，冷冷地說。

季從雲關上了客房的木門。望了一眼這間獨處的客房周圍的茅草——早就如他交代過的，施遠山在房屋上的茅草都澆了易燃的柴油。

他将還未熄滅的煙蒂扔進滿是燃油的草堆，關緊了門。随後頭也不回地拉着季曉離開了院子。

……

從院門出去，施遠山頻頻回望着江城度假村北苑角落那間屋内明亮的燃燒的火。

“放心吧，監控我都處理過了。沒問題的。”

季從雲搖下車窗，呼吸着飄蕩而來的帶有稻草燃燒的柴火氣息，漫不經心地對施遠山說。

後排的施遠山摟緊了季曉的肩。“可是你這樣會出人命，小葉那邊……”

“我不管那麼多。”季從雲打斷他。“就算後續出什麼問題，我自己放的火，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施遠山凝視着那片火光，輝夜的螢火閃耀着悅動過閃爍。

“哥，這樣不太痛快。”

一直沉默的季曉突然開口說道。她扶了扶助聽器，聲音弱弱的，卻聽起來堅韌不拔。“我本來想一刀殺了他，自己痛快。”

季從雲望着燃燒的火，扭身伸手摸了摸季曉的耳朵。展顔溫和地笑了：“聽話，哥幫你殺他。”

看着愈來愈旺的火勢，施遠山搖下車窗，将手中的鐵棍丢了出去。

季從雲的車久久地停在能看到那間房屋的院子外不肯離開。他仿佛能看到顧朋在烈火裡掙紮着，發出的喊叫聲隔壁的人聽來都以為是淫|叫。

火勢沒有蔓延，止在那間房内愈來愈明亮。

他那美麗的桃花眼扭曲的一刻，眼尾勾起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意來。季從雲的車子打着了火，三人朝着黑暗的馬路上行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