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鏡城市】
地處省西北,鏡城市坐落在整個北江省最北部的邊陲。
鏡城是離北江省省會,堰江,最遠的一個城市。
但鏡城近幾年發展的很好,在新一輪的全國統計裡鏡城已經被劃分為了地級市。
二三十年前鏡城還是一片山溝,途經長江支流的百二河環繞着整座城市。
因此鏡城也算是依山傍水,山清水秀。
如今在四面環山的市中心雖高樓林立,卻還保留着山城的特色,長長的上坡下坡的馬路特别多。
正因如此,鏡城的共享單車是真的存活不下去,大家上下班的還是隻能開車或是騎電瓶車。
世紀酒店門外,此刻祝江河背靠着玻璃門站着,略有些焦躁地頻頻回頭朝酒店裡張望。
他已經等了好一會兒,還不見蘭唐的身影出現在酒店大廳。
剛剛過完正月十五,今天是複工的第一天。前幾天下了一場雪,城裡的雪已經化的差不多了。
夾帶着雪塵的冷風繞過遠山襲來,祝江河冷的縮了縮脖子。
羽絨服在車裡放着,他襯衣外隻穿着一件單薄的棉馬甲。
“怎麼不在裡面坐着等?”
蘭唐的聲音忽然響起在背後,略有些責怪之意。
祝江河回過頭,看着蘭唐皺着眉,将外套脫下來披在了自己肩上。
他扯了扯肩上還帶着蘭唐體溫的西裝外套,面露笑意:“沒事的哥,我不冷。”
“他們怎麼說?”祝江河問。二人并肩走向停車場。
“老樣子。看來又得磨很久了。”
他們方才參加了一個飯局,談的是招标的事。
蘭唐漫不經心地搖搖頭,剛走到車前停下,他忽然轉過頭:“你剛才是不是也喝酒了?”
祝江河一愣,心虛地撓撓頭:“就剛開始喝了點啤酒——不礙事吧?”
“不行。打車。”蘭唐皺起了眉,拉着祝江河就往停車場外走。
鏡片後的眸光閃過一絲煩躁,語氣卻絲毫沒有不耐煩。蘭唐看着他,無可奈何地說:“我都跟他們說了你病才好喝不了酒,這才免了你敬酒。你倒好,自己偷着喝。”
祝江河跟在後面,漫不經心地輕笑:“我都這麼大人了,哥怎麼還跟管小孩子一樣管我。”
小蘭唐二十來歲的祝江河是他同母異父的弟弟。母親改嫁後四十來歲懷了孕,不顧高齡也要把孩子生下來。結果生祝江河時難産出血沒了命,因為是早産,祝江河從小身體也很差勁。
雖然對“害死”自己母親的這個孩子略有些偏見,但一直以來,蘭唐對這個和母親容貌幾分相似的弟弟是很疼愛的。
“誰讓你三十多歲的人了,還一天天的不讓人省心。”
蘭唐歎出口氣,祝江河的脾氣打小就怪。總是很沖動,做出一些不計後果的行為,總還是蘭唐跟在他屁股後面收拾爛攤子。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到馬路邊,正好一輛亮着綠牌的的士飛馳而來,祝江河見狀徑直沖到路中間,伸手攔下了出租車。
正快速行駛的出租車司機看到突然擋在路中間的祝江河,趕緊猛踩刹車。出租車在離祝江河很近的距離驟然停了下來。
“哪有這麼攔車的?不要命啊!”
出租車司機搖下車窗,沒好氣兒地大聲對祝江河喊。
蘭唐聽到那聲音一怔,擡起頭看向車窗裡那司機的臉。
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子。那聲音很獨特,低沉卻柔軟。
盡管透着憤怒,聽上去卻依然輕輕的,如他那張臉一般十分溫柔。
在出租車後排坐着的時候蘭唐一直在從後視鏡觀察那司機的臉。
年輕的小夥子留着中長發,在腦後紮了個小馬尾。
他的臉龐弧度緩和,五官陰柔清秀。最特别的是年輕人那雙眼睛——蘭唐注意到他眨眼的頻率比正常人高,漂亮的眼睛晶瑩剔透得仿佛含了淚光。
“小師傅,你多大了?”
蘭唐好像随意地問。
“二十一。”
“噢,剛畢業吧?”
“沒有。家裡條件不好,辍學的早。”年輕的司機好像脾氣很好,聲音柔軟、語氣溫和地回答着。剛才祝江河攔車時生的氣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坐在一旁的祝江河從手機屏幕上擡起頭,看了一眼蘭唐。
蘭唐“噢”了一聲,不再講話了。
蘭唐靠邊先下了車,留祝江河在車裡付錢的時候,他繞到車後看了一眼出租車後備箱上的噴繪——行舟車行。
是堰江商行的葉方舟開的出租車公司。
不得不說,蘭唐的這位老同學确實不僅在學術界有一定聲威,做生意也是數一數二的有頭腦。
去年趕上紅利,行舟車行如今是如日中天,才成立不過幾年就已經成了鏡城規模最大的出租車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