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能感覺到，我時間不多了。”

貝錫蘭艱難地擡起頭，那雙充血的美麗眼眸帶着義無反顧的神情，嘴角竟微微有些笑意，“感謝你們對我的照顧……我之前對你們有所隐瞞，非常抱歉。如今我能幫你們的，應該隻有這些了。”

聞言，葉淨月眉毛一挑剛要說話，貝錫蘭顫抖的手按住了他：“我母親已經死了，我也沒有後顧之憂了。就讓我這沒救了的人……幫你們一次吧。”

“陰差陽錯被卷進AT這麼多年，我有多讨厭這個實驗的心不會比你們少。畢竟……我是切身深受其害過的人。”

……

暴雨還敲打在茶樓外的窗玻璃上。空調外機的轟鳴聲幾乎被掩蓋，隆隆的雷聲在緊閉的窗簾外響起。

“既然如此，說說你的想法吧。”

季從雲看着貝錫蘭道。他早就知道02不會那麼簡單。

如今看來，他剛才既然那麼肯定的提出去找顧振東的實驗基地一事，應該早就在心裡策劃好了。

貝錫蘭點點頭，“我最開始是從景水村實驗基地逃出來的，這你們都知道。”

如今看來，貝錫蘭逃出來的目的表面上是為了擺脫AT實驗——事實上，他一早就知道顧振東并不打算将他投入實驗。

換句話說，貝錫蘭是來找蘭唐的。

“你是怎麼從景水村跑到堰江的？”羅夏問出了幾乎所有人的疑惑。

景水村極其偏僻，那裡也不通車，他和冷藤走高速都開了一個多小時。

“說來話長。有個老朋友，他願意幫我。”貝錫蘭猶豫了一下，擡起頭來，“但這不重要了。現在顧振東已經不在景水村，但他手裡有一大批的‘兔子’就要投入實驗了，光據我所知的就有上百号。”

老朋友？聞言，葉淨月疑惑地擡起視線，掃過貝錫蘭的臉——恰巧貝錫蘭也正看向自己。

他和貝錫蘭飄忽的目光短暫地對視了一瞬。

貝錫蘭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現在顧振東的人應該還在找我。我想辦法，回他那兒去。剩下的就看你們的了。”

聞言羅夏沉默了。

在他看來這無疑是“自殺式”的。

貝錫蘭看着幾人凝重的神色，語氣盡可能放輕松地說：“别這樣看着我。顧振東知道我和蘭唐的關系，他不會殺我的。你們找到他，找到他做實驗的地方……再救我出來就是。”

“那如果我們失敗了，或者顧振東……我們要是救不出來你呢？”葉淨月站了起來，聲音陡然大了幾分。

貝錫蘭搖了搖頭，晶瑩的雙目好似含着淚，“我相信你們，一定能徹底阻止AT。”

……

“你們先走吧，”葉淨月看着貝錫蘭，聲音聽不出情緒，“我有話想單獨跟他談。”

羅夏點點頭，看了一眼神色複雜的季從雲，一把将他拽走：“那行，如果計劃有變随時通知我。我再想想怎麼和冷隊說。”

門被輕輕從外關上，關嚴了。

茶樓的包房裡隻剩下二人，葉淨月聽着他們的腳步漸行漸遠，一言不發地起身走到窗前，刷的一聲拉開了厚重的窗簾。

夜深了，雨小了。除了幾家便利店還亮着燈，商業街的大多數店鋪都關門了。

街邊的路燈還亮着幾盞，在朦胧的細雨中一閃一閃地發光。

“你說的那個老朋友，是不是葉策？”

葉淨月轉過身，平靜地注視着蜷縮在沙發最角落裡，正緊閉着眼面色蒼白的貝錫蘭。

聽到葉策二字，貝錫蘭的眼睛微微睜開，眼眸低垂，過于纖長的睫毛翕動着遮蓋住他眼底的情緒。

沉默半晌，貝錫蘭略微點點頭。

就在方才，葉淨月猛然回想起那天在醫院的消防通道裡——

02喊自己“阿策”。

但當時情況緊急，葉淨月并沒有注意到。

“你老實說，在醫院的那天，”他在貝錫蘭跟前蹲下身，湊近了他的臉，“你是不是把我當成阿策了？”

貝錫蘭沉默不語。

“是他讓你來找我的？”

貝錫蘭搖搖頭，“不。是我求他幫我，去找蘭唐的。那天我神志不清，碰到你……是誤打誤撞。”

葉淨月的堂哥葉策和他不僅容貌有幾分相似，身量也極其接近。

葉淨月深吸了一口氣，從自己大二那年阿策就已經和長江商會失聯了。

三年裡，葉淨月幾乎沒有任何關于葉策的消息。他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

斷斷續續有傳聞說他人在淮口。上一次有葉策的消息還是陳光被綁之時商會的人提到過他，但那次葉淨月再追究卻沒了下文。

“既然是你的老朋友，那你幫我聯系他，”葉淨月在貝錫蘭身旁坐下，将手機遞給他，“就說你有事要見他。時間地點他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