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隻手緩慢摸到背後的口袋中,顧振東盯着他:“季從雲,你小子敢耍我!”
聽到顧振東手機突然響起,季從雲也暗暗吃了一驚。對于突然恢複信号的工廠他也一時毫無頭緒,看顧振東的反應——這對他來說也是意料之外的事。
不是顧振東的詭計,時間上來看也不是冷藤他們——季從雲轉動着眼珠,盡管疑惑,依舊保持着鎮定自若,冷聲:“多行不義必自斃。”
嘈雜聲已經開始蔓延到辦公室、季從雲和顧振東的耳畔。顧振東一隻手插在口袋裡,舉着槍對季從雲從容不迫地笑着。
“你告訴他們,如果膽敢闖進這裡一步,我能讓這裡立刻變成一片廢墟。”顧振東擡高了拿槍的手,指着季從雲的胸口,狹長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快點!我知道他們能聽到!”
季從雲咬了咬牙,沉聲道:“都進來吧。”
顧振東忽然臉色大變。随後窗戶玻璃霎時被擊碎,辦公室兩邊的門同時被撞開,一衆荷槍實彈的幹警四面八方地湧了進來。
顧振東往陽台外連連撤去,回頭朝着季從雲的方向扣動了扳機。
槍聲在逼仄的房間裡震耳欲聾。子彈打在胸口的防彈衣上,季從雲被猛烈的沖擊力掀得朝後退了兩步,身體重重地撞在辦公室的櫃子上。胸前像是被車輪碾壓,鈍痛瞬間蔓延開來。
破門而入的劉月沖上前去,一把拉住了即将倒地的季從雲。
“快,快去追……”季從雲喘着氣,感到一陣耳鳴。他擡起手無力地指了指陽台,顧振東剛逃跑的方向。
劉月扶着季從雲在牆邊靠着,擡頭看向陽台處——淮口支隊的幾個警察已經追了出去。
聽到工廠裡依舊不斷傳來嘈雜的聲音,時不時還夾雜着槍聲,劉月使勁拖着季從雲站了起來,推開門朝工廠裡的暗道走去。
“他們去追了,放心吧,從雲。”劉月蹙着眉,看着面色慘白、呼吸急促的季從雲,神色複雜地低聲說道:“咱們先起來,我帶你去安全的地方……”
盡管穿着防彈衣,中槍的感覺還是出乎意料的痛得幾乎讓季從雲失去神志。他耳鳴不止,擡起視線模糊的雙眼,劉月的臉近在眼前宛如一個不真實的夢境。
“劉月,我死了嗎?”
被架着胳膊跌跌撞撞走在工廠下的暗道裡時,季從雲見鬼一樣地冒出一句。
“你個傻子,說什麼胡話……哎!”劉月正扭頭準備怒罵季從雲,肩膀忽然被什麼人撞了一下,劉月身子一歪,差點連帶着季從雲一塊摔倒。
是個和他們迎面而來疾步行走的人。
劉月直覺那人很瘦,個子比她高一截,她的肩膀撞到他手臂上宛如被硬刀刮了一下。
暗道裡幾乎一片漆黑,那人步履匆匆地邊跑邊扭頭看了他們一眼,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季從雲在那一瞬間睜開了眼,看到條紋襯衫和熟悉的消瘦背影,張了張口剛想出聲,劉月已經架着他繼續朝前走了。
“剛才那人……”季從雲跌跌撞撞地走着,轉過頭看着劉月冷汗涔涔的側臉。上上下下走過了幾個樓道,終于來到了室外。
地面上堆着幾個手電,光線驟然亮了幾分。劉月将季從雲從樓梯間拖出來,朝等在路口的羅夏揮了揮手。
“别管那麼多了,你不是警察……”看到羅夏朝他們跑來,劉月俯身在季從雲耳邊急匆匆地說。“從雲,顧好自己。”
羅夏看到二人趕忙沖進雨中,從劉月肩上接過季從雲的手來。
“怎麼回事?”羅夏看着劉月不安的神色,迫切地問道。
“他中了一槍,隔着防彈衣,”劉月直起腰來大口喘着氣,對羅夏說。随後她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目光在季從雲臉上停留了一刻,轉而又望向一片混亂之中的工廠。“人交給你,我先回去找冷隊了。”
季從雲剛想說什麼,劉月頭也不回地朝黑暗中的工廠走去了。
“你等等,”羅夏剛要拉着他往外走,季從雲忽然按住他的手,“小葉呢?你剛剛有看到小葉麼?”
“在裡面呢,”羅夏指了指不遠處的保安亭,“有淮口警察在附近守着,很安全的。我先送你去那兒。”
推開門,偌大的保安亭裡空無一人。電壓不穩,白熾燈忽明忽暗地閃爍着。看着空蕩蕩的保安亭羅夏愣了一下,“小葉?小葉剛剛就在這……一直跟我在一起啊。”
羅夏扶着季從雲剛剛在榻上坐下,條紋襯衣肩上全部濕透、褲角和膝蓋上滿是泥水的青年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