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那我明天早上上班前把下面聲控燈的燈泡換一下。”應戈下意識說。
說罷,兩人對視。
傅斯敏嚼着魚肉捂嘴笑起來。
“别笑了,草魚魚刺還挺多的,小心卡着。”應戈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
望着傅斯敏心滿意足地評鑒應廚師的每一道菜的動作,應戈給她盛了碗西紅柿雞蛋湯,笑道:“這房子看起來是挺小,六十多平吧,我多大我就在這住了多久,就算現在有錢也不打算搬。”
“領導,我覺得這房子除了在老小區和沒有電梯以外也不錯,在市中心離市局近,還是軍警家屬小區,還安全,你一個人住的話面積也夠用。”傅斯敏适時回應,以免有白吃白喝還嫌棄這嫌棄那的嫌疑。
“傅斯敏,你可不可以叫我的名字,領導這個詞總讓我感覺你在陰陽怪氣,我怕我被你氣死。不過離市局是挺近的,兩三公裡這樣,我平時上班都開電動車。”
傅斯敏一面答應,一面又被“電動車”給逗笑了。
她簡直是想都不敢想應戈每天趕早八開着小電驢帶着頭盔狂飙的樣子,心裡那個說教多金老幹部形象立馬就立不住了。
“應戈,自己買了車就是為了拿來開的。”
應戈說:“買了電動車也是為了拿來開的,并且你都不知道市局和家屬院有多難找車位,我口袋裡的錢也不是花不完的,開電動車又環保又省錢。”
“要不是你是警察,我都要懷疑你有什麼副業,平時請整個偵查組吃飯這麼大手大腳。”
轟——人傻錢多沒處燒形象躍然于傅斯敏心裡,硬生生就把老幹部就擠開了。
應戈笑了:“收租啊,我除了這處房子以外還有四處房産,都是我爸走前有先見之明買下來的,要是靠當市局那點工資我現在估計早餓死了。”
傅斯敏這個上星期發了工資才勉強活過來的人覺得自己此刻在自取其辱,對着她又豎了個大拇指之後就把自己食不言的原則貫穿下去。
她吃飯吃得很快,在吃魚上面有自己獨特的方式,可以做到每一根魚刺都精準吐出來不浪費一絲肉,跟隻小貓似的心滿意足,估計還是隻小流浪,對什麼都不挑食。
應戈撩了把落在臉頰邊的碎發,笑道:“我已經好久沒和人在這棟房子裡吃過飯了。”
傅斯敏盯着西紅柿雞蛋湯裡飄着的蛋花許久,突然冒出一句:“沈舒窈沒來過嗎?”
面前的人一愣:“舒窈她都不知道我家住在哪。”
已知應戈和沈舒窈是好幾年的高中同學,三年都在一個班一個宿舍,甚至工作之後還在一起,還飯搭子天天結隊去吃市局食堂那難吃得要死的預制菜。
讓傅斯敏出乎意料的竟然還是認識了十多年的密友沒有互相探訪過對方的家。
而她好像還真是應戈家裡的一個訪客,并且還是主人主動邀請的。
-
臨近十點,應戈雙手送走傅斯敏之後,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屋子裡收拾殘局。
十年的獨居生活也就是這樣,收拾廚房和碗筷,在将這些洗幹淨,地闆掃好拖好,然後再去洗個熱水澡将洗好的衣服晾在客廳大窗戶旁邊陰幹。今天不同的在于,多了需要刷的一副碗筷和一雙拖鞋。
等到她忙完之後帶上沐浴露香香的味道躺進主卧柔軟的被褥裡,時間已經過零點。
然而煎熬的才剛剛開始,應戈發現隻要自己一閉眼都是傅斯敏那張臉,就跟中了某種魔咒似的,怎麼樣都甩不掉。
最終英明神武、高貴冷豔的應支隊長敗下陣來,一拳砸在了枕頭上,随即撩起搭在眼前的頭發就拿過放在床頭櫃上充電的手機給某人發消息。
鴿鴿:楚瑾,喜歡女人是什麼感覺?
年輕人普遍都要淩晨才睡,這會估計楚瑾還在忙,她秒回了。
甜哒:我感覺其實都一樣,都是多巴胺、内啡肽、腎上腺素三者共同作用下的結果,能讓人産生甜蜜的戀愛感實質上的感受都是差不多的。
甜哒:不是?你有情況了?
甜哒:【勾引】
應戈盯着楚瑾發過來的這三句話,思索了一會才慢悠悠地又扣字問她說——
鴿鴿:那跟女人談戀愛究竟是什麼感覺啊?
甜哒:?
莫約兩秒之後,楚瑾很欠揍地發了條語音過來。
甜哒:“我沒在談戀愛哦鴿子,我有老婆。”
應戈心裡一陣無語,果然還是不能問楚瑾這種人。
黑暗中,手機屏幕反射出來的光照得應戈的眉眼更加深邃。
隻見她點開某論壇,點進#le專區發了條求助帖子。
Q:匿名,活了32年第一次喜歡人,對象是女生怎麼辦?感覺她不太喜歡我【對手指】
應戈發完之後就把手機放下來,掀開被子起身到客廳裡翻褪黑素吃。
五分鐘後,她站在床邊倒了顆褪黑素放在嘴裡,咽了口水的同時拿起手機,結果下一秒就被鋪天蓋地的回複消息弄得嗆咳起來。
她這個求助帖子在短時間内還挺火,瞬間就被頂在了上面。
1L:喜歡直女就是不要命地跳進火坑!
2L回複1L:lpdl!也不要把人掰彎了又不負責!
3L:?什麼叫第一次喔。
4L:别是被J男傷害了突然醒悟自己取向你【捂臉】
5L:直女裝姬,天打雷劈,必是同妻。
6L:再試探試探,真不是彎的就華麗退場吧。
應戈翻着鋪天蓋地的評論,臉燙得像個熟雞蛋。
7L:姐姐發張照片看看實力,我姬達很準【勾引】
樓主回複:【圖片】
8L回複7L:感覺lz彎彎的,反正我響了。
最後一條評論就很突然地竄進了應戈的腦子裡。
忱: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一直到淩晨三點,應戈腦子裡都是最初那個瘋狂的想法——她想跟傅斯敏談戀愛。
-
次日清晨,整個江畔都蒙在雨霧之中,天空是一望無際的鉛灰色,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地面坑坑窪窪之處倒映着城市少有的星辰。
雨噼裡啪啦地搭在傘面上,又順勢弄濕了應戈的褲腿。
好在上班的時候大家都統一穿警服。
她斂起心中的情緒,喝了一口手中握着的冰美式後,舉步朝着街對面的那家煙酒店走去。
這是她今早跑的第四家煙酒店,因為某人的門檻實在是太難買了,那個牌子的女士煙已經不知道停産多久,市面上剩下的估計都是店主留下來收藏的。
應戈收了傘,在店門口的墊子上細心地擦了擦鞋底的沾着的泥水,随即擡手掀起挂在面前的PVC塑料簾進去。
店面很小,店主瞧起來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玻璃櫃台上放着個有些破舊的收音機,正放着江畔市電台的每日早間新聞,背後的架子上則是各種各樣的煙酒與古董收藏。
店主家的小孩此時蹲在角落的小桌闆上吸溜着加了豬腳的糯米粉,脖子上系了個鮮紅的紅領巾,一見到應戈這漂亮姐姐就抹了把鼻子前欲流下來的鼻涕,端着碗筷忙不疊地竄到裡面去。
“美女,打算買什麼啊?”
應戈擡眼往向他,在雨聲、電台聲、風扇聲嘈雜的背景裡,認真地問:“叔,你這裡有沒有蘇煙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