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傅斯敏說的沒錯,現場情況真的是太幹淨了。真正作為第一案發現場的景象應該是淩亂、血腥的,死者通常都以各種形式擺放他的身體。
按照一般的規律,遠抛近埋,女行李箱男編織袋。兇手非但沒有掩藏自己的罪行,反而還這麼光明正大地将它給“展示”出來,挑釁意味十足,這麼做就像是為了滅口。
“這不是考研才上的警大嘛,哪裡像你直接本科就去了,少走四年彎路。”
傅斯敏瞥她一眼,目光閃動,後來便沒有把應戈的話給接下去。
應戈邊走邊旋開瓶蓋,瓶身湊到唇邊喝了幾口。
也許是身邊的目光太過于熾熱,燙得她心裡有些不舒服,側過頭去問:“怎麼了?”
傅斯敏還是沒有說話,目不轉睛地盯着被她喝過的那瓶水。
應戈順着她往下看,手裡的塑料瓶身上的标簽被折起了一個角。
她喝了傅斯敏喝過的水。
“不好意思,我剛聽你說的太入迷了就沒有注意到。”
傅斯敏聳聳肩:“我發你學習資料你看過沒有呀,雖然都做了領導,但是還有幾個頂頭上司和頂頂頭上司的,多多學習才能幹上真正的領導昂。”
應戈被她帶入了鞭屍的圈套:“我還以為是……”
“心裡髒的人看什麼都髒,我這可沒那麼好的資源給你看,不然我就知法犯法了,應隊。”傅斯敏一本正經地說。
應戈:“……”
不過傅斯敏再也沒碰過那瓶水,随便應戈想喝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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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
“哎喲,明明你作為前輩應該身先士卒,還是你去吧。”
林淼與劉沛明這會在裡頭為誰去搬屍體這件事情吵得不可開交,很明顯是技偵的又在抓壯丁來幫忙幹活了。
劉沛明擺擺手,一臉真誠:“喵喵,這就是你這個剛轉正一年多的新兵蛋子很好的鍛煉機會,不可多得,多積累積累就能像你明哥一樣在應隊跟前呼風喚雨了。”
“可是這也得明明你給我做個榜樣啊,我才能更好地在你身邊觀摩學習。來,就是你了,去找陳哥!”
吵了幾個回合,最終決定用最質樸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石頭剪刀布!”
“石頭!明明我赢了,去去去,願賭服輸,不然當什麼警察呀,還一級警司呢,肩膀比我多扛了兩顆星星就要擔當起應當的責任——”林淼開始歡呼。
然而——陳嘉俊那能夠媲美應戈的訓人的吼聲響徹整個礦洞,振得這一方地方好似都在山搖地動。
“多大人了還搞這麼幼稚,全部都過來!兩具呢,一人擡一邊擔架,全部都别想逃,難不成要讓剩下來的幾個法醫來幹嗎?”
耶!為他們夢想的實踐而歡呼!
這兩位大兄弟重得跟身體裡賽了秤砣似的,陳嘉俊擡着第一個擔架與劉沛明走在前面,而沈舒窈則拎着看勘察箱走在他們旁邊。
陳嘉俊那聽起來很富有喜感的廣普響起來:“生活就像海洋,隻有意志堅強的人才能到達彼岸。這不就很快出去了嘛,怕就多搬幾次,這麼點事情還怕苦怕累啊。”
苦命倆兄弟生無可戀地走着。
走到洞口,夏日上午和煦的陽光普照大地,照得所有心裡都暖洋洋的,然而連着幾日的暴雨,礦洞口崎岖泥濘,劉沛明腳底下一滑,擔架颠簸了一下。
沈舒窈被這動靜吸引過去,一瞥陳劉倆人搬着的那個擔架,巨人觀屍體的腹部微動。
她臉色劇變,招呼幾人先放下來快走:“把擔架放下來,先走。”
陳嘉俊循聲回望,臉上的表情也和她一樣變得很精彩,罵罵咧咧地叫他們快跑,甚至還一腳把旁邊的林淼踹了出去半寸。
高腐巨人觀屍體在高溫潮濕的環境中存放幾天,内髒散架,身體裡積蓄滿了各種腐敗氣體,在搬運過程中需要極其小心,受不得一點颠簸,這個情況顯然就是——
礦洞前這一小塊被打掃出來的空地順便就變成了大型生化武器釋放現場,隻聽一聲響,西紅柿炒雞蛋般的人體組織碎片飛了滿地,噴濺滿了他們半邊防護服。
圍觀群衆嗷嗷着變成一哄而散的蒼蠅,礦場養着的大黃、中黑、小白都狂吠着對臭氣熏天的環境表達着極度的不滿,沒經曆過這沖擊的人遭不住當場開吐。
應戈在一瞬間把傅斯敏扯到身後去,她倆就是周遭離“爆炸”現場最近的人。
“沒事吧?”應戈被熏得腦袋發蒙,雙手握着傅斯敏的肩膀。
傅斯敏并沒有回答,隻是目光下移。
兩人的褲腿上不知道沾了什麼花花綠綠的惡心東西,也許還有屍蠹在裡面扭曲爬行。
傅斯敏真摯地問道:“應隊,你這件外套我要不要賠給你啊?”
像是某個相似的劇情再次上演,應戈反應過來後心裡一陣無語:“……?”
沉默半晌,冥冥中兩人的目光都被花花綠綠的人體組織碎片之中被炸飛三米多的東西吸引。
那是一袋用密封袋封好的、近乎碎冰裝的白色粉末。